看著方海一步一步遠去的背影,終是辛酸盡浮面上,重重嘆了口氣。就如指切絃斷,讓人心生悲涼。

溫佑垂頭,潸然淚下。

曲鈴兒被嬸嬸說的啞口無言,憂戚許久才道:“就真如她所言嗎?時日尚淺,自可輕易放下,還是人心就是如此,即便數載,傷心一場,終能釋懷。”

她看著林川,像是在問自己。

他垂眼回看曲鈴兒,難得的嚴肅:“不是。”

“當然不是。心怎麼會變?”問尋沉聲喝斥,堅聲否定道:“不過是她見的太多,想要的太多,將那些貪,那些嗔,那些痴,全都糅雜在她的感情裡,漸漸化作了慾望。她的言論如何作數?”

那些雜亂又喧闐的慾望怎可與愛相提並論?

他暗暗咬牙,眼中略有惱意,不知是在惱誰?只是那股氣漸漸下沉,流入心裡卻是悲愴一片。

場景裡陰雲遮日,連帶著氣氛都有些壓抑。

嬸嬸低頭在路上疾步走著,卻被一個瘦小的男子攔下,她抬眼,遠處站著的正是穿著富貴的楊老爺。

她眼中的惶恐恰巧被他捕捉到,楊老爺心中一沉,冷聲道:“事情考慮的怎麼樣了?”

“事情……”嬸嬸抿抿嘴唇,她早已心亂如麻,實在想不出一個好藉口來。

楊老爺瞧她半天說不出一個字,料到她在想借口搪塞自己,心中大怒,聲色俱厲道:“現在正逢饑荒,生意不好做,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我勸你早些拿出錢來,不然要你好看!”

“楊老爺、楊老爺您大人有大量,再寬限我們一些時日吧!”嬸嬸急忙衝上前,想要求饒,卻被小廝攔下,推在路旁。

他緩步走到嬸嬸面前,居高臨下睨著她,陰險得笑道:“明日要是還拿不出錢來,就用舒瑜抵債吧。”

“不可以啊楊老爺……”嬸嬸慌亂的上前要抓住他的褲腳,卻被小廝擋住,沒能得逞。

“楊老爺您再寬限我們些時日吧,我們一定會還您錢的……”她起身在後面追喊著,一位小廝凶神惡煞的停在她面前,狠狠的瞪著她。她瞬間息聲,不敢再言,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走遠。

第二日,又下起小雨,天色陰沉,一群手提木棍,粗布麻衣裝扮的人們大步踏雨而來,猛地踹開宅院的木門,發出一聲悶響,接著氣勢洶洶的衝進屋裡。

嬸嬸急忙拉住正要出門探查的舒瑜,把她往屋裡推。可一切都遲了,那群人已經踏入客廳,將他們團團圍在中央。

“老爺讓我們來收銀子,若是還不上就拿她來抵。”為首的那人伸出胳膊來,指向舒瑜。

舒瑜不甘示弱,厲聲道:“你們這是何意?這天底下沒有王法了嗎?竟叫你們這群人青天白日的跑到百姓家裡來劫人!”

“就知道你們要賴賬,老爺特意吩咐我將這份拓本帶來。”那人冷哼一聲,說著他從衣襟裡掏出一張折著整齊的紙,在空中抖落開來,重重摁在桌子上:“白紙黑字記得清清楚楚,舒瑜小姐看看吧。”

見他如此坦然,舒瑜狐疑的上前,拿起那張紙來,上面明明白白記著一筆又一筆轉賬,借款人赫然寫著她嬸嬸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