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齊舟其實很想問清楚,但又怕他們抓多了對大齊和馬群都不利,也不想再介面問下去,許暮亦是同樣的想法,三人一時陷入短暫的沉默。

好在克吉族的營地並不遠,走了一個多時辰後,來到一個平緩的山谷,山谷中扎著四五十個大帳篷,傍晚時分,到處是升起的炊煙,四五個不到十歲的小孩瘋狂地跑向馬隊,開心地大呼小叫著,賀齊舟許暮可是一句都沒聽懂。

迪力身後的隊伍人人向迪力說了些什麼後,都散了開去,小孩也分別跟人走了,迪力讓賀、許二人跟著他,三人來到一座稍大一些的帳篷前面,帳前站著名三十來歲的女子,清癯的面龐中透著幾分秀麗和憂鬱,見迪力帶了兩人回來,先是一喜,然後聽了迪力一句用克吉語說的話後,又陷入更深的憂慮。勉強對齊舟、許暮笑了笑轉身進入帳中。

賀齊舟知道迪力肯定是說了這兩匹天駒不是他套到的,便更加失望了。迪力也不寬慰自己的妻子,對齊舟、許暮道:“天黑時我們一起吃烤羊吧,我弟弟不知道今天會不會回來,你們同伴的訊息要問問他了,他和我一樣,也會說漢話。”

許暮、齊週二人連聲道謝,迪力讓兩人稍等一會,自己不知跑去了哪裡。賀齊舟隱隱聽到帳中迪力妻子的抽泣聲,還有一名嬰兒啼哭的聲音,許暮很想進去勸勸,只是現在一身男兒裝扮,也只能在帳外等著。

迪力很快就回來了,帶了兩人去一個剛剛整理過的帳篷,裡面寬敞整潔,也不知是誰讓出了自家帳篷。然後迪力又帶兩人去了馬棚,給了兩匹馬單獨的一處馬舍,並讓兩人親自喂套到馬後的頭一頓草料,說是更容易讓馬認主。 一切停當之後又讓齊舟許暮暫時回帳篷休息,說是用餐之時會來叫他們。

兩人回到帳篷沒多久,剛剛放下隨身物品,迪力又興匆匆地跑來叫他們去用餐了,營地中央帳篷圍成的空地已經燃起篝火,老老小小上百人圍在篝火旁,篝火一側正用碳火同時烤著兩隻大羊。

賀齊舟和許暮被帶到一位老婦人身邊,長案上已經擺上了酒水和乳酪和一種不知名的麵食,迪力在兩人的另一邊坐下,對兩人道:“這位是我的母親,她聽說你們會幫我們去套天駒,就決定用我們克吉族最隆重的方式來款待你們。”

賀齊舟許暮有點受寵若驚,急忙向身邊的老婦人鞠躬行禮。

老婦人衣著上的紋飾比其他人更為繁複,最外面還套了件不知是何材質的褂子,褂子的所有邊緣都用絲綢包邊,繡上了類似馬、羊的圖案,只餘中間一大塊慘白不加任何修飾,賀齊舟覺得眼熟,在火光下仔細一瞧,竟然和白天看到的蛇蛻是一模一樣的顏色,怪不得那群族人如此開心,原來這“銀龍”蛻的皮居然是族長“龍袍”的材料。

老人也不知多大年紀,賀齊舟總感覺對方看上去肯定要比實年齡更蒼老一些,見兩個年輕人向自己行禮,老人也在迪力的攙扶下起身對兩人說了一句話,迪力解釋道,她母親的意思是謝謝兩位願意幫助吉克族,如果實在沒套到也沒關係。

這讓賀許二人更是心中難安。羊應是在他們剛剛進村時就開始宰殺了,到現在已經烤得差不多了,為賀許二人獻上最尊貴的眼肉後,老婦人舉起酒碗,示意大家可以用餐了。

酒過三巡,克吉族中的少男少女們率先開始圍著篝火跳起舞來,然後男女老少紛紛上場,好幾名克吉族少女一起來邀賀許二人舞蹈,賀齊舟發現,女孩們個個膚色白晰,俏鼻高挑,與胡人相似。

兩人稍加推辭,禁不住熱情邀請,學著眾人的樣子,像模像樣的跳了起來,半宿狂歡,酒足飯飽,迪力將二人送回帳篷休息。

回帳之後,賀齊舟與許暮面面相覷,雖然克吉族的馬奶酒後勁挺足,賀齊舟並無半分醉意,許暮對他知根知底,想裝醉也裝不成,而許暮本就喝得不多,自然也沒有醉,兩人尷尬地坐了一會,還是賀齊舟先開口道:“也不知道他們還欠周廷多少馬?會受到什麼懲罰?要不先把我們套到的送他們吧?”

“你傻啊?你那匹馬可不比你三叔的大黃差!我的那匹先給他們,有了張沐風他們訊息後,我們儘快想辦法再幫他們套幾匹吧。”許暮道。

“說真的,我還真捨不得。”齊舟道。

“那就先這麼定了吧。”許暮道。

“反正帳內鋪了地毯,今晚你睡床褥,我睡地上。許暮妹妹,你說這樣行不行?”賀齊舟以退為進,可憐兮兮地說道。

“晚上寒冷,睡地上會著涼的,我一個人睡這麼大的床褥……”許暮笑嘻嘻地看著賀齊舟道:“其實也挺舒服的,總算可以睡個好覺了,你就睡帳門那裡吧,離遠點我也可以少聞點酒氣,喏,這條毯子給你墊下面,去吧。”

賀齊舟接過飛來的毯子,只能接受殘酷的事實,這幾天挨著許暮睡,早已迷上了她身上散發的少女芬芳,後面的日子也只能從長計議了。

……

清晨時分,賀齊舟被許暮穿衣的聲音吵醒,隨手掀開帳門一角,發現外面天都沒亮,忽然意識到是許暮故意發出聲響,怒道:“昨晚半夜才睡的,幹嘛現在就吵醒我?”

“吵什麼吵?”許暮壓低嗓門吼道:“喂,我要去方便一下,你幫我望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