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上大概除了蕭寄懷之外,真沒人看過秋荻的胡騰舞,一時竟都忘了鼓掌,還是蕭寄懷帶頭鼓起掌來,道:“秋荻舞技冠絕天下,果然名不虛傳!”接著便是掌聲雷動起來。

賀齊舟也不知道規矩,能賞此曲此舞已是心滿意足,見也快到城禁時分,便欲起身告辭,蕭寄懷拉住他道:“你可知為何方才完這飛花令遊戲?”

“不知。”賀齊舟其實也明白,不就是出自己丑麼,這點又算得了什麼。

“秋荻愛才,每每見有真材實學之人,便會於散席後暢談片刻,被點到之人可親眼目睹美人芳容,你看,現在可有人離場?”蕭寄懷道。

賀齊舟道:“那肯定不會是我啊!我就是個習武的臭男人,所以也不怕大傢伙笑話。蕭師兄,謝謝你的款待,此間舞樂,的確是過目難忘,可現在快到閉城時分,我還是早點回去吧,祝你在沙場多建功勳,我等他日定當相隨!”說完起身便行。

蕭寄懷正想說些什麼,珠簾後走出剛才帶兩人進來的胡女,道:“賀公子留步,我家小姐想請您一敘!”

“啊?”“什麼?”那些個文人士子一個個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上官秋荻會看到那個膿包?!雖然都憤憤不平,但也不可失了文人的氣度,居然還有人向賀齊舟道賀。

蕭寄懷對同樣不可思議的賀齊舟道:“恭喜賀師弟了,能與佳人共語,那我們就先行告辭了。”說完大手一揮,說是要帶著這幫同年再去其他地方暢飲。

賀齊舟心想人家給面子,自己總不能不留情面吧?再說面紗後究竟是怎樣一幅光景自己還是挺好奇的,大不了早點告退便是了,想罷便起身隨那豐腴胡女進入內室。

內室並非一間,珠簾後的走廊兩側各有四個房間,胡女自稱紅柳,帶賀齊舟進入左手第二間室子,讓賀齊舟稍等片刻,說是小姐換好衣裳就來,說完便起身離去,不忘帶上房門。

賀齊舟見這間屋子分成兩個部分,入門處是茶几和繡墩,裡間則是有繁複雕花的花床,倒和江陵府青樓的樣子相似,只是擺設物件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賀齊舟左等右等也不見人來,眼見出城時間所剩無幾,不免心焦,便起身欲往門外而去,正在此時,有人推門而入,正是那上官秋荻。

換了一身雪白緞袍的秋荻一進屋就連聲道歉,說是羽裝穿脫兩難,耽誤了時辰。

賀齊舟當然不會介意,正欲告辭,秋荻讓賀齊舟坐下,自己為其續上茶水,然後緩緩揭去面紗,果然是國色天香的容貌,不過見慣美女的賀齊舟真正一睹真容時反而沒有先前驚豔的感覺。

秋荻勝在她的雙眼、身姿和膚白,面紗後的容貌美則美矣,但也不見得比柳雨婷、姜荷漂亮,比之小雪則遠遠不如。當然那只是賀齊舟偏執地認為而已,情人眼裡出西施,小雪也不見得比另外三人漂亮多少。

秋荻除了那雙幽深狐媚的碧眼之外,容貌更接近漢人的樣子,一看便知是胡漢混血,賀齊舟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反而希望秋荻快點問些經義詩歌,那自己一問三不知,告辭就順理成章了,也不會傷了對方的心。哪知秋荻盡是問江陵賑災之事,也說自己從小落難,才流落風月場所,更是佩服賀齊舟的壯舉。

賀齊舟見對方說得真切,也就不好意思藉故離去,只能儘快講完江陵騙糧一事,只是這樣一來,戌時轉眼就到,裡裡外外,所有城門都已關閉。

賀齊舟總算講完,起身道別。

秋荻很奇怪地發現,極少有男人在自己溫情注視之下能無動於衷,況且兩人同處一室這麼長時間,見賀齊舟如此一說,便又是道起歉來,說是所有城門都已關閉,皇城中也沒幾間客棧,說不定都沒有空房,而露宿街頭,一來會被大內侍衛緝捕,二來與賀齊舟的身份也不符,便讓賀齊舟就在這間屋子裡歇息,今日的開銷已經由蕭公子承擔了,所以也無須賀齊舟付錢。

賀齊舟無奈只能答應下來,想著一早離開便是。

上官秋荻臨行欲言又止,只是在出門的最後一刻低聲道:“喝酒傷身,賀齊舟若是剛才飲酒飲得多了,待會就別喝了。”

賀齊舟看了眼花几上的精緻酒壺,道了聲謝,送走常人夢魅以求的秋荻之後,賀齊舟瞥了眼裡屋雕花床上粉紅的羅帳、鮮紅的被衾,苦笑了一下,便吹滅了油燈,盤腿打坐,今夜就準備發奮練功了。

有了上次遇刺的教訓,賀齊舟今日其實還是有所準備的,衣襟內不僅準備了常用的藥物,裡面甚至還套上了麒麟鎧!別說不好意思睡那繡床,真要是普通床褥也是不敢真正入眠的。只是運功不到一柱香的時間,走廊裡又傳來輕柔的腳步聲,然後停在了賀齊舟門前,由於走廊裡還有一盞油燈,修長婀娜的身影清晰地映在紗門之上。

“是上官姑娘嗎?你怎麼又來了?”賀齊舟有些緊張地問道。

門並沒有閂住,門外之人‘嗯’了一聲,輕輕將紗門推開一條縫,閃身進入昏暗的屋子後又馬上將門關上。

賀齊舟透過走廊裡閃入的一絲光線,發現來人身著白色長袍,臉上蒙著面紗,一雙眼睛透著幽幽藍光。“你不是上官姑娘?”即便屋內昏暗,但賀齊舟的目力極佳,發現緊貼長袍之後的身軀凹凸畢現,比之秋荻還要豐滿一些,質問的聲音甚至夾雜了一絲顫抖。

“賀公子,小姐怕您長夜寂寞,本來決定親自陪您的,只是今日身子有些不適,特意令奴婢來陪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