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節拜祭黑伯

當蘇尋安再次回到西涼王府的時候，已經是8月了，距離她離開王府已經整整一年的時間了，王府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讓牡丹準備好拜祭的東西，前往涼山頂。

蘇尋安的心情變得有些沉重，牡丹提著籃子安靜的跟在後面，主僕兩人闊別一年，此刻卻是很有默契的保持著沉默。

西涼王蘇戰很是臭不要臉的硬要跟著，但是無奈腿腳不好，遠遠的落在了後頭。

望著山頂上的遍地墳冢蘇尋安強大的心裡也起了一絲波瀾，這是她第一次上到這山頂的；當下跪地對著沉眠在此的前輩們行了三叩首之禮。

等祭掃完，蘇尋安便一屁股的坐在黑伯的石碑旁邊，語氣有些疲憊的說道“你現在倒是舒服了，往這一躺不理凡塵俗事了，每天看看天空發發呆就好了，倒是把原先說要好好照顧我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了；按照江湖人的規矩你這就是騙人，說話不算數，糟老頭子壞得很；你說我當時怎麼就那麼相信你呢？你說要陪我一起慢慢長大，陪我一起慢慢變老；哎，還是怪我當時太年輕，輕易的就信了你的鬼話了。”

蘇尋安一隻手輕輕摩挲著石碑，眼中有晶瑩的東西在閃爍“唉，你沒跟我進玉京城你可是虧大發了，守備司你知道嗎？算了，我猜你也不知道，就是玉京城裡護衛京畿安全的一個衙門，統領著好幾萬的東林軍呢，你家世子也就是我，第一天進玉京城便直接踏破了他們的中門，我騎在馬上俯視著守備司裡的大小官員，你別說那種感覺實在是太痛快了。”

“還有國子監你吧，就是皇帝老子開的那個書院，裡面有四個號稱是年輕一輩裡面最厲害的，號稱四俊傑，我一人獨挑了他們三個人，他們輸得那叫落花流水，一敗塗地，慘不忍睹，顏面掃地，自殺的心都有了；你世子，我的大名在玉京城裡那是名滿京華，如日中天；整個玉京城都在傳頌著我的名號。”

“還有那京都府、大理寺我那也是來去自如，如閒庭信步；那京都府尹、大理寺少卿都奈何不了我，還有二皇子跟那昭王世子舉辦的堂會，那是雲集了玉京城裡的才子，個個都是滿腹詩書，身份地位顯貴；但是愣是被我給辯駁得無人敢開口。”

“你家世子我在玉京城裡那就是走路橫著走的，誰見了都得給本世子乖乖的滾到一邊去，哪怕是皇子也不行；我甚至直接在殿前，當著乾帝、太皇太后他們的面抽打了御史大夫他們都無法奈何我；要多威風便有多威風；可惜了這些你都沒看著。”

蘇尋安抬起頭仰望天空，夏末炎熱的風吹拂起了她的長髮，拿起祭灑後還剩下的半罈子酒往嘴裡猛灌了幾口“還有我已經入了罡氣一品了，在乾罡殿前入的，我一劍就讓丹陛；那叫一個酣暢淋漓，我的劍又領悟出三招了，今天就不想比劃給你看了，等哪天我心情好了再給看。”

“安兒，我想看”西涼王蘇戰終於是氣喘吁吁的爬上來了，插話道。

“滾~~~~”蘇尋安沒好氣的回了一句。

蘇尋安坐在那裡，跟嘮家常似的說了許久，等她說盡了在玉京城的事情後，半罈子酒早已經喝光。

站在涼山頂上，可以俯瞰整個西京城，夏末的熱風從四面八方撲了過來，父女兩人並肩站在一起，俯瞰著西京城的大街小巷，就像是兩人面前擺的一個沙盤似的。

蘇尋安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髮，開口道“阿語的事情你打算瞞我多久？”

“阿語怎麼了？她在稷下書院怎麼了？”蘇戰一臉的不解。

“你少來這一套，不要以為你不說我就不知道，你將阿語送去稷下書院並不是真的為她好，這天下大學問者可不全在稷下書院裡，你自可以請到絲毫不輸於稷下書院先生的人來給阿語當老師；可你去偏偏將她送去了稷下書院；你的心好狠”蘇尋安聲音中帶著怒意。

“在你接管西涼軍之前，我要確保西涼不

亂；將阿語送到稷下書院是最好的一個選擇”蘇戰見無法瞞過世子，索性就說了出來“你知不知道在你出門遊歷的那些年，阿語資質漸漸展露出來，她的資質遠超於你，於是軍中便生出了讓阿語接管西涼軍的聲音；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只能將她送走。”

“阿語的資質確實比我高，讓她接管西涼我亦心甘情願，到時候我也會盡心輔佐她保管西涼不亂。”蘇尋安怒意爬上了臉頰。

“可你才是西涼世子，是西涼王嫡長女；只有你接管西涼軍才是正統；蕭血衣若是要與你爭位我自有辦法對付他，可若是阿語與你爭位讓我怎麼辦？你知道會是什麼後果嗎？那就是你們兩人必須死一人；只有這樣才能確保西涼不亂”蘇戰爭辯，語氣不帶任何感情。

“阿語的性格我比你清楚，她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就算阿語真的想要這個位置我也會讓給她；我會保證你的西涼不會亂的。”蘇尋安提高了語氣。

“可若是軍中諸將擁戴她呢？無論什麼樣的結果，到時候軍中必定生亂。”

“那你為何偏偏將她送去稷下書院？為什麼就不能送到其他地方？雲頂天池或者其他書院，甚至送到國子監也好”蘇尋安斥問道。

稷下書院那群只會動動嘴皮的人，經常會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批判西涼軍四處征戰時候的殘酷；所以西涼軍中的人一向不喜稷下書院，可蘇戰去偏偏將阿語送去了這樣的地方，就是為了斷掉阿語將來的一切可能。

“還有，你問都沒有問過阿語就私自給她安排了一門她根本就不喜歡的親事，我知道你是想透過和河東柳家結親然後拉攏整個河東計程車族，如果需要以阿語的幸福為代價，那麼我的西涼將來不要河東士族也罷。”

“阿語也是我女兒，我自然也希望她將來能過得好；我調查過那個小子了，資質不會太差還算不錯，阿語若是嫁過去的話將來可以管得住他；為人父母都希望自己孩子過得好，我也愛阿語自然不會害她，結果被你給攪黃了。”

“狗屁，阿語未來的日子是她自己過的，又不是你過的；所以她想嫁什麼人，想過什麼日子就該由她自己選擇，自己決定；若是按照你說的，當年你跟我娘就沒啥事了”蘇尋安說完就轉身向山下走去。

蘇戰無奈的摸了摸鼻子，想到了當年妻子貴為郡主，卻不顧全家人的反對嫁給了他這個一介武夫。

“我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阿語是這個世界上我最在乎的人，你若是敢再不經過她同意給她亂做安排，那麼此生我將不再回西涼”蘇尋安停下了腳步，警告道。

她這一生在乎的人兩個巴掌就能數得過來，而阿語則排在了第一位。

直到蘇尋安身影快消失在西涼山頂，蘇戰才反應過來，追問了那句“安兒，那為父排在第幾位？”回答他的只有夏末炎熱的風。

蘇戰看著遍地的墳冢朗聲道“老夥計們看到了沒有？這便是我家安兒，怎麼樣是不是有我當年的風範？我警告你們啊，我可警告你們別惦記我家安兒，別給你們的子孫們託夢，他們一個個都配不上我家安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