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邊天色漸暗,拜訪的賓客並不多,都是葉祖德生前的好友和村上的居民。

林嫣與葉祖德這場姻緣,來自一場災禍。

林嫣十八歲時嫁入汴京郊外的白石村李家,恰逢那年孃家有喜事,她便帶著長子李清文和小女兒李清和回家探親,不過半月時間,待她回白石村時卻發現整個村莊人都被強盜屠殺,房屋盡被燒燬。

孤兒寡母三人一時無處可去,正巧遇上了葉祖德。

葉祖德自幼喪母,家中清貧,無奈入贅到白石村安家,與安家長女安佩佩育有一子,那時他帶著幼子剛從金陵辦完父親的白事,急忙回到白石村卻又遭受這滅頂之災。

打那後葉祖德便帶著她和孩子到了青山村居住,從一開始的茅屋到如今的三間瓦房,都是靠著他走街串巷的叫賣換來的。

日子越過越好,但葉祖德沒那福氣,用盡一生打拼的家業最終被繼子拿去揮霍,親生兒子被人欺辱冤枉,最後掃地出門,這叫什麼來著,有了後孃就有了後爹。

一陣風揚起,吹起了堂中的喪幡,大兒媳張玉哭的極為賣力,不知是在哭泣公爹的離去,還是在哭自己。

角落裡的葉天明不敢抬頭,低頭蜷縮著身子,時不時發出幾聲啜泣。

林妍瞧著心中有些酸澀,在場的人除了那孩子都是血緣至親,如今又死了親爹,心中的滋味定不好受吧。

“咳咳咳。”

她清了清嗓子,壓低語氣,面帶威嚴的看向眾人道:“如今你們的父親離世,家中失了主心骨,往後的日子若有什麼難處,不妨說出來,大家一起商量。”

“娘,父親不在了,咱們家還是以您為尊,您說什麼便是什麼。”李清文道。

林妍的太陽穴突突的跳起,只覺得古代禮儀尊卑的影響之深啊!

“話雖如此,但孃的也不完全都是對的,你們要自行判斷,你們父親不在了,遲早有一天我也會離去,以後你們兄妹三人要互幫互助,知道了嗎?”

聽到此話,李清文和李清和四目相視,心中有了數。

林妍的目光不由的看向角落裡的葉天明,他蜷縮著身子,低著頭,彷彿沒有聽到她說的話。

算了,來日方長,強行改變一人的思維,反倒會生出些嫌隙,況且,原主與繼子之間的嫌隙已經夠多了。

這一晚,眾人輪流守夜。

待到次日凌晨,來了幾位壯漢將木棺抬上山,入土為安。

回到家中,張玉和葉天明忙著清理家中的殘局,一夜未睡,她拖著疲倦的身軀回到房間,剛閉上眼就聽到屋外的吵鬧聲。

“請郎中?不行!”

走出房門就見到李清文對張玉怒罵道。

她開口疑問:“怎麼了?”

張玉懷中抱著白白胖胖的小人是她的孫子李嘉安,平時見到她都會一口一個阿奶,今日他小臉通紅、無精打采的依偎在張玉的懷裡。

見婆婆詢問,張玉小心翼翼地開口:“前幾日忙著處理公爹的後事,我都沒怎麼照看嘉安,昨日人還好好的,今早從山上回來後我就發現他不對勁,一摸身子滾燙,我想請郎中,但……”

林妍伸手一摸,小嘉安身子滾燙,是發熱了。

“請什麼郎中!我問過村中的神婆,這是小孩子正氣不足,吃點廟裡的香灰就沒事了。”

說著他從袖口掏出一袋香灰,兌了兌茶水就往小嘉安嘴裡送。

張玉抱著孩子跪地求饒:“清文,神婆的話信不得啊!我家小妹就是聽了神婆的話,燒壞了腦子到現在都不會說話!我求求你,請郎中來看看吧!”

李清文不屑的瞥了她一眼,沉聲道:“那是你家小妹命薄,我們嘉安福氣好,定會無事的,家中才辦完事,哪有那麼多錢請郎中來看病,今天說什麼都要把這香灰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