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雁陣驚寒 第一章 驅屍馭鬼 4

聽聞此言，劍熾風只能無奈地撓了撓頭：“也是，這段時間你一直都是連軸轉的，確實需要好好休息。”說到這裡，劍熾風頓了一下，又補了一句：“如果真的發生什麼事了，記得說出來，不要自己一個人全部扛著。”“唔，明白了，謝謝熾風前輩。”劍熾風的話，令易彬頗有幾分詫異，回想半年來的戰鬥中，他們兩人間從最初的的隔閡，到現在的信任，易彬不免心頭一暖。但即便如此，他也知道，有些事情，只能由他自己承擔。

“對了，熾風前輩，你怎麼會來這裡？”為了轉移話題，易彬便問道。他很清楚，為了保證戰區內的戰力協調，通常當一處地方出現敵情時，聯盟只會聯絡就近的幾名騎士到場應敵，避免地方調虎離山，出現戰力空缺。今天自己是因為碰巧巡視到了附近，才受到了派遣資訊。而劍熾風趕來得很及時，說明在自己遭遇危機之前，他也受到了情報，那就意味著他也在附近。

不過，易彬話音剛落，就發現劍熾風的臉上閃過一絲轉瞬即逝的悲愴，但很快，他似乎就恢復了日常的態度：“沒什麼，我只是，來這裡辦一些私事，碰巧罷了。”雖然如此，但劍熾風有些遲疑的話語，也讓易彬察覺到他在隱瞞些什麼。但事已至此，易彬自知不便多問。而就在這時，易彬卻隱約嗅到，劍熾風的身上有一些微弱的香氣，只在轉瞬，他已辨出此味來源：“這是，花香。”

“話說回來，你還挺厲害的。”這時，劍熾風望向一旁奧菲以諾死後的白灰，輕聲感嘆道：“剛才那傢伙死前，爆出來的那些紅色的電流，應該是你的功勞吧。”“誒，這個……”易彬一時有些啞然，剛才擊斃對手時，那一幕奇異的景象，他也看在眼裡，而直到現在，易彬才意識到，他和劍熾風都以為這是對方所為：“我還以為是前輩的攻擊呢。”

“開什麼玩笑，我的Kaixa可從來都沒有這種攻擊方式啊。”劍熾風不由得皺了皺眉：“你確定不是你又覺醒了什麼新技能嗎？”“這可真沒有。”易彬也困惑地搖了搖頭：“這段時間我也消滅過幾個奧菲以諾，雖然因為Delta的特殊效能，他們死後的火焰是紅色的，但這樣的紅色電流我也是從來沒見過。而且，剛才的戰鬥中，我也沒覺得自己使用的必殺和戰鬥流程有什麼異常，所以我覺得，應該和Delta無關。”

“那就奇怪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就在劍熾風輕撫下巴沉思時，在場的戰鬥員們紛紛圍了上來，也聽到了兩人最後的對話。此時，那名主攻近戰的戰鬥員突然大呼一聲：“紅色的電流？之前跟那傢伙戰鬥的時候，我好像也見過。”此言一出，引得身邊的戰友們連聲附和：“原來你也看到了，我還以為是我看錯了呢。”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立刻令易彬和劍熾風感到事出有因。於是，劍熾風連忙上前問道：“你們的意思是，之前在戰鬥中，也有這樣的異常情況嗎。”

“是的，因為當時情況比較危急，我們可能都以為那是錯覺，但現在看來並非如此。”領隊稍加思慮，便向兩人彙報道：“之前，我們在對抗這隻奧菲以諾的時候，曾有四人將其包圍，不過他很快就突圍了，在那個時候，我們都隱約看到他身邊有一些紅色的電流。後來，我們也對這隻奧菲以諾造成了一些輕傷，但很快他的傷勢就自行修復了，而且在傷口的地方也有同樣的紅光出現。”

“先不說傷勢修復這麼快，如果是實力強大的奧菲以諾，確實有可能將力量凝聚成電流之類的樣子來攻擊對手。”劍熾風嘟囔著，又看向了烏賊奧菲以諾遺骸處的白灰：“但有這種能力的，無一例外都是收割者的水平，實力都很強大，但這傢伙，怎麼想都不夠格啊。”“會不會，這只是一個例外情況呢？”身邊的易彬問道。劍熾風卻也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不好說，但至少，我和這些傢伙打了兩三年了，還從沒見過這樣的例外。”

此時，瀰漫在眾人身邊的濛濛秋雨早已停歇，冷風拂過，揚起那一堆慘白的死灰，也令眾人頓感一陣涼薄。就在這時，一抹異樣的色彩卻忽然閃入易彬的眼角，循跡望去，易彬發現這正來源於烏賊奧菲以諾死後遺留的灰燼，似乎有一塊紅色的物體在白灰中隱隱露出一角，因為覆蓋其上的一層被風吹散，才得以顯現。

“這是什麼？”易彬一邊自言自語地問道，一邊便向著目標之處走去。劍熾風和在場的其他戰鬥員亦被他的呼聲吸引，紛紛向著他的位置走去。此時，易彬已經在白灰一側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將紅色物體周圍的白灰扒去，當所有人的視線匯聚與此時，卻發現被埋藏在灰燼中的，是一顆類似寶石的紅色結晶。它約有拇指大小，形狀卻完全不顯規整，稜角叢生，毫無美感，而且顏色也尤為暗淡。但在這些蒼白灰砂的映襯下，還是顯得異常醒目。

“這是個什麼玩意兒？”劍熾風也在易彬身邊蹲下身，眯起雙眼打量著這枚奇怪的石頭：“現場只有我們幾個人，不可能是有人故意放進去的，那，這大機率應該是這個奧菲以諾的東西吧。”“奧菲以諾被擊殺以後，會掉落這樣的結晶物體嗎？”易彬的問詢，卻只令劍熾風面露訕笑地搖了搖頭：“你當他們是高僧啊，還會燒出舍利子的？奧菲以諾作為人類進化的形態，一旦被擊殺，所有的組織細胞都會化為白灰，而且他們被擊斃時的燃起的火焰溫度極高，大部分東西都會被燒掉，最多隻會剩餘一些一些衣物的殘片。總之，我是從來沒見過還會有這種東西留下來的。”

“這樣啊……”易彬微微點了點頭，繼而又問道：“那，會不會是被他帶在身上的。”“從遺物的角度來看，這倒是有可能。”雖有幾分認同，但劍熾風很快又否決了這個猜想：“不過一個創世者的爪牙，沒事帶著這麼個玩意幹什麼？他們可從來不會對普通的石頭感興趣，除非是有什麼特殊作用。”

“仔細一看，這塊石頭的顏色，似乎和這個奧菲以諾身上出現的電流顏色一致啊。”這時，一旁的領隊插話道。“如果說這個石頭，和這個奧菲以諾出現的種種異常情況有關的話，或許也是一種解釋。”話雖如此，劍熾風的神情卻頗有幾分沉重：“但倘若真是如此，我總覺得很不安啊。”

眾人的研討，易彬無心插話，只是當他的視線落在這個紅色結晶上時，一股莫名的熟稔感便從心底油然而生，隨之浮現的，還有一絲淡薄卻又難以忽視的恐懼，就好似，這樣的東西，似乎也存在於自己的身體內，而且早已和自己融為了一體。想到這裡，易彬似乎難以控制自己一般，伸出手，將那枚結晶從灰砂中拾起。

然而，就在那枚結晶剛剛被易彬取出白灰時，原本冰冷的外殼卻突然變得熾熱，如同一團火球在易彬的指間燃燒，一陣青煙湧出，易彬倒吸一口涼氣，便退開一步。而那塊結晶在脫手時，竟也和奧菲以諾一般化為白灰，飄落時已是不辨蹤跡。“不好！”易彬慌忙想要補救，但卻也是無能為力。

異響驚動了在場的其他人，但當他們投以視線時，卻發現易彬難得地面露懼色，而在他的手指上，竟多出了一塊塊紫紅色的燙傷。“喂，怎麼了？”劍熾風趕忙問道。“剛才，我碰到那個紅色結晶的時候，它就突然發出很高的溫度，而且很快就沙化了。現在，已經不見了……”易彬一邊喘息著，一邊將方才之事如實相告。

“啊？”這般情況，令在場眾人不由得面面相覷。“那這麼一來，豈不是沒有證物了？”其中一個戰鬥員下意識地嘟囔了一句，卻被身邊的同僚用手肘輕輕地推了一下，這才趕忙噤聲。畢竟，以他們的身份，不可忤逆騎士，即便眼前之人只有巡察官階。

“對，對不起，我也沒想到……”意識到責任在自己，易彬立刻垂首致歉。一方面，因為自己的疏忽導致關鍵證物遺失，自己恐怕難逃罪責，另一方面，他也擔心劍熾風因此再度與自己交惡。這個處事雷厲風行的前輩，無論律己待人都很是嚴苛，相比絕不會容忍這樣低能的失誤。

然而，令易彬始料未及的是，劍熾風在沉默片刻後，卻並未如曾經一般斥責，而是一把拽起自己的手腕，檢視起了傷勢：“還好，都只是皮外傷，不嚴重，回去處理一下傷勢就好了。”隨後，他又將視線瞥向那堆白灰，瞳眸中似有幾分不甘，卻又無可奈何：“說起來你也真是的，明明進隊也有半年了吧，就算以前失憶，難道不知道這種東西絕對不能用手碰嗎？”話雖如此，劍熾風的語氣中卻沒有絲毫責難，反而流露關切。

“我知道了，很對不起……”易彬再度道歉時，劍熾風卻不以為意地撣了撣手道：“也不用太在意，如果這個紅色結晶真的和我們預想的一樣和這些傢伙有關，那他們一定會再動手的。留意一下他們的動向，我們應該會找到新的樣本。”說到這裡，劍熾風停頓了一下，語氣瞬間變得堅定：“當然，前提是，決不能讓任何一個怪物戕害平民！”“是！”易彬趕忙致意，而在一旁，領隊戰鬥員也迅速立正應答道：“遵命！”很快，他身後的其他同僚們也紛紛效仿。

“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現在看起來好像沒事了啊。”此時，在不遠處旁觀許久的青年，正在以手撫額，抹去的既有雨珠，也有汗水。揹包的拉鍊也被他拉上，重新背起。“雖然現在離開確實是最優解，但機會難得，不如就……”青年暗暗想著，視線又再度落在了易彬的身上。

握起拳頭，像是給自己打了打氣，他便向著易彬走去：“那個，剛才真是謝謝你們，如果不是你們，我可能就要死在這裡了。”來到眾人面前後，青年深鞠一躬，連聲答謝道。但他的動作幅度顯然有些過大，看起來頗為滑稽。

“您沒事就好，這都是我們的分內之事，請千萬不要在意。”劍熾風趕忙上前，將青年一把扶起，對待一般的平民，他的態度一向也是恭敬有加。“千萬別這麼說，不管怎麼樣也是各位救了我，畢竟，我沒有你們這麼強大，也不可能像你們一樣去戰鬥。”說到這裡，青年的神情似有幾分低落。

“不是誰都有戰鬥的義務，也不是非要在戰場上搏殺才是強大。”這時，易彬也來到青年的面前，面頻寬慰的笑容道：“只要能努力樂觀地生活下去，不管是誰，都能改變未來，也都能實現自己的強大。因此我們很榮幸，能夠保護您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