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雁陣驚寒 第二章 飲恨經年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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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這彈指間,幽羚迅速躬身規避,動作輕快敏捷,全然不似一個遲暮之人,北騰的拳刃從他的脊背揚過,卻只是重重地刺入了那面裂紋斑駁的水泥牆。伴隨一陣巨響,便是揚塵飛散,本就年久失修的牆面,在北騰的一招重擊之下,竟直接碎裂奔散。
日光透過砸出的洞口,瞬間充盈了徒有四壁的房間,對於方才習慣了周遭昏暗的北騰而言,尤為刺眼。就在這時,幽羚便從北騰的身邊快速閃過,長刀自一側而出,倏忽斬過北騰的腰際,伴隨一陣沉悶的切齒哽聲,北騰便無力地向後退去。
而緊接著,幽羚再度上前,雙手持握劍柄,猛地刺向北騰的後頸。但須臾之間,北騰竟掙扎著轉過身來,再度將雙手的拳刃交叉為盾牌,劍刃刺中,鏗然作響,雖然終究未能將其刺穿,強悍的餘波還是令北騰連連後撤,直至碰撞在那面殘存的斷壁之上。
“屈服於自己的慾望,拋棄了原本的名諱,迷惑於殺戮的誘餌,沉淪為失心的工具,如同一具行屍走肉一般,追求著荒誕而可笑的信仰。”言語間,幽羚再度舉到,指向北騰:“魔龍,你的存在沒有任何的意義,執迷不悟,就此消失吧。”
“消失?哼!”然而,幽羚話音未落,北騰便從瓦礫塵屑中挺身而立,譏諷般地回應道:“曾經也是收割者工具的你,如今也想來教訓我嗎?”突然,北騰周身重甲爆開,化作鬼魅一般的龍人態,身形一閃,化作虛影向著幽羚衝去。
幽羚迅速抽刀橫斬,卻不料那道虛影蜿蜒而行,全然避開銀刃的弧光,倏忽間便現身於幽羚的身後,繼而便是一擊平踢。高速的進攻,令幽羚猝不及防,悶響聲後,遂向前趔趄幾步。而當幽羚再度向後看去時,那道流影已然不見蹤跡,在他的四周,只餘下北騰高速行進時揚動的呼嘯風聲。
“高速移動,雖然破綻很多,但是也不能盲目攻擊。”環伺周遭,那道深灰的殘影不斷在幽羚的眼中四下徘徊,似乎隨時都將發動直逼要害的攻擊。然而,幽羚卻將手中長刀納於身後,身形矗立,沒有絲毫異動。這時,那道灰影霎時逼近,幽羚餘光瞥見,正是一拳襲向後頸。
然而只在彈指間,幽羚卻如預計於心一般,微微側首,剛好避開一擊。但即便此時的兩人已是貼身而立,幽羚卻並未追擊,只在毫秒之後,一擊落空的北騰便迅速撤開,卻再度盤旋在幽羚身邊,圖謀著下一輪進攻。“還不死心嗎?”就在幽羚無聲思忖時,卻見那道身影正從正面直逼自己而來。
“終於不打算藏著掖著了嗎?”幽羚的鬼面之上,灰白的眉間竟也微微一鎖,就在北騰的身影靠近的瞬間,幽羚一腳為支,退身一步,任由北騰一拳從自己的身前掠過,而這次,他不再隱忍,持握武士刀的手一振,便向前一捅,劍首的鋼塊,重重砸落於北騰的腰間,令他在一陣抽搐下赫然倒地。然而,就在北騰試圖起身時,卻發現本應身在數米開外的幽羚,竟在瞬間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他並未揮劍,只是揚起一拳觸碰在北騰的胸膛,但似乎綿然無力。
“你可能忘了,教會你用加速形態的,就是我吧。”這時,北騰的耳邊響起一個蒼老卻憤懣的低聲:“你也可能不知道,我最反感的,就是你這副樣子!”突然間,幽羚的拳頭猛地攥緊,一圈如同波紋般的衝擊,便從拳骨之處驟然擴散,如同蟲翼拂振般的嗡鳴聲,霎時激盪於屋舍之中,下一瞬,整棟樓房竟瞬間崩塌,磚瓦樑柱墜下之時,又被強悍的餘波摧散為粉塵碎礫。
而在幽羚攻擊的伊始,北騰的身影便徑直向後被擊退,他似乎已經沒有一絲控制身軀的餘力,直至砸塌了一處矮牆,方才堪堪著地。而此時,在幽羚的眼中,那個其實衰退的怪物,卻已然又變得魁碩。透過揚塵,幽羚察覺,此時的北騰又披上了一襲重甲,但卻已是破敗不堪,斑斑裂紋如同盤根錯節,遍佈他的灰鎧與拳刃。
“攻擊的瞬間切換為魔人態抵擋了傷害嗎?看來這幾年,你確實學到了點新東西。”幽羚顯現老者的蒼白身影,將武士刀在面前憑空斬過,便向著北騰緩步走去:“但是,你對你的力量,似乎還是有些盲目自信了。”然而這時,看似已經技窮的北騰,卻發出一陣不以為意的哼笑:“盲目自信的應該是您吧,難道您還沒有察覺嗎,您現在已經落入我們的陷阱中了。”
“什麼?”此時,幽羚頓感悚然一驚。事實上,在北騰現身之際,他便隱約察覺到,身邊出去這個收割者的殺手外,似乎還縈繞著一股異樣的氣息。但緊隨其後的戰鬥,令他不得不專注應敵,這抹轉瞬即逝的氣息,也只作自己一時的無端猜忌。可直到剛才自己一擊將樓層擊碎,幽羚才恍然驚覺,方才並非是自己的誤判,除了北騰之外,尚有一人潛伏在此。但他將氣息隱匿得非常完美,且始終靜候時機,只待自己無以為勝負已分時,才會動手。
正當幽羚欲要尋出那個伏兵時,一陣撕裂的劇痛突然從他的背上傳來,一柄利刃從身後襲來,貫穿了他的身體,已從胸膛刺出。“咳!”遇襲的瞬間,幽羚頓覺自己的氣力都已喪盡,他本欲反擊身後的刺客,但如今,他卻連回首看清來者的餘力都使不上來。就在這時,北騰卻突然起身,快步趕到幽羚面前,雙手拳刃驟然揮落,重重擂打在幽羚的胸膛,驟然火花四濺。
幽羚顫動一下,卻完全無力回擊。眼見對手已至絕境,北騰卻全無收手之意,他先是揚起拳刃,將幽羚手中長刀一擊拍下,隨後便是向上一挑,將前端的利刃刺入幽羚的胸鎧。就在此刻,那個身後的突襲者亦將兵刃一把抽出,而北騰卻將手腕抬起,藉由利刃穿刺,將幽羚如同戰利品一般舉起。
“哈哈哈,您剛才的氣勢都去哪了呢?現在的樣子可真是狼狽呢。”北騰的倒影露出一抹奸佞的笑容,端詳著獵物一般的幽羚:“既然您這麼不願意為收割者效力,我就讓您解脫得快一點吧。”
話音未落,北騰便將拳刃從幽羚體內一把抽出,隨後反手一擊橫斬,再度將幽羚擊倒在地,正當幽羚掙扎著試圖起身時,北騰已然上前,一腳踩中了他的身體。而這時,幽羚的灰色身軀,伴隨著一抹蒼白幻光,再度變為了老者。而此刻,老者面色蒼白,他身前的創傷還在汩汩湧現著鮮血。
“這麼多年,你還是隻會用偷襲的伎倆嗎?”即便氣息衰微,但老者卻仍然沒有絲毫畏縮。“特殊情況,總得特殊對待啊。”正當北騰輕浮說道時,那個突襲者也來到了北騰的身後,卻只是無聲侍立。北騰扭過頭去,假意誇讚道:“幹得不錯,沒想到關了你十多年,居然還有這樣的力量。”
而這時,幽羚也看清了那個突襲者的容貌,但在霎時間,他不免為之一怔。這個突襲者全身灰白,也是一隻奧菲以諾,身形相比魔人態的北騰有幾分瘦弱,面容之上除去一枚灰白的獨眼,並沒有清晰的五官,臉頰上則密佈著節肢般的斑紋,一頭白髮披垂,極盡邪魅。
在他的手中,握著一柄碩大的八方手裡劍,其中一根突起的利刃上,還沾染著點點血液,顯然就是方才襲擊幽羚的武器。然而,在幽羚的心底,卻對這個來者有些許非同尋常的印象:“你,難道是,可是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您現在還是不要想這麼多比較好哦,幽羚,前輩!”突然,北騰面容猙獰地重踏一腳,將幽羚的冥思粗暴地打斷。隨後,北騰便抬起拳刃,對準了幽羚的咽喉:“那麼,就此再見了,幽羚,前輩……”言罷時,那柄利刃便被他快速刺下,幽羚也不甘地閉上雙眼,靜候著最終的裁決。
然而,除了一陣寒氣拂過,意想中刺刀貫喉的痛感卻並未傳來。幽羚睜眼望去,卻見北騰將拳刃懸停在自己面前寸距,隨後便再度化為人形。此刻,那個不修邊幅的青年,正注視著自己咯咯作笑:“您放心,我沒打算殺了您。畢竟血玫交代過我,讓我可以在必要的時候教訓一下您,但為了他的計劃,也為了我以後可以盡情享受狩獵的歡樂,還是要留您一條命的。”“就算你不殺了我,我也不可能為收割者效力,死心吧!”幽羚說著,便將頭執拗地偏向一邊。
“為什麼啊?為什麼不能接受現實呢?您本來不過也就是一個奧菲以諾罷了,為什麼要忤逆奧菲以諾的本性呢?明明只要接受就好,只要順從就好,就可以盡情地去做自己想做的所有事。為什麼非要執迷不悟地,讓自己進退兩難呢?”北騰嘲諷般地苦笑一聲,聳了聳肩道。
“奧菲以諾的身份從來就不是揮霍自己慾望的藉口,就算身體不再是人類,也不該就此拋棄人心,也還是可以像人類一樣活下去!”幽羚再度怒目圓睜地呵斥道。“是嗎,那您活得可真是夠累的呢。”北騰昂首哼笑一聲,便從身後的口袋中取出了一隻盛裝著橙色液體的注射器:“不過,很快您就會忘記這一切,成為我們手上聽話的工具了。您說得沒錯,我現在的實力,有一部分也是拜您所賜,但您無需感到負罪。接下來,我會用這股力量,殺掉更多聯盟的人,就像兩年前,我殺掉乾健那樣。”
“這個,難道是,霜刃他們一直在製作的……這麼說,奧菲以諾和異蟲,終究還是聯手了嗎?”看清北騰手中之物時,幽羚本已渙散的瞳孔再度一縮,雙臂也開始微微顫抖。“這些,您就不要在意了。接下來,就作為一個工具,久違地發揮一下您剩餘的價值吧。”“你們或許能控制我,但你們註定不會成功的!”眼見針頭正不斷逼近,幽羚卻並無反抗,也無一絲懼意:“我相信人類,也相信他們的後繼者,一定會挫敗你們的陰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