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這時,魅影突然抖動了一下手腕,幾枚漆黑的圓珠便從他的掌心滾落,墜地時,便炸開一人之高的火光,將魅影完全遮蔽在內。“別想跑!”高劍鳴心中暗感不妙,但在他快步衝到魅影本在的位置時,卻發現已是空無一人。此刻,在眾人的耳邊,卻迴盪著一陣悠遠漸弱的聲音:“鑰匙已經集齊了,這場好戲馬上就要到高潮了。希望你們,不會錯過。”

“跑得還真快。”四下環顧後,仍然不見魅影,司空宏也只能無奈地放下了舉起的配槍。他們的任務,本就是掩護易彬他們撤退,因此他們也無力追擊。“幫大忙了,劍鳴,司空。”這時,吳天崎他們也紛紛聚攏上來。舊友重逢,但並沒有時間敘舊。看似已然穩定的局勢,卻仍讓身處其中的每一個人感到危機四伏。

莫約一刻鐘後,吳天崎等人皆返回了戰區內的聯盟分部。一併歸來的,還有同期出征的其他聯盟戰士。但此刻,絡繹不絕的傷員,則昭示了方才那場血戰的艱惡。本以為是一場敵寡我眾的圍剿,卻令聯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然而,這場戰鬥並未就此告終,罪魁禍首仍然逍遙法外,四張Ki

g也尚在魅影的手上,沒有人知道他的意圖究竟為何,但這個來路不明的對手有多可怕,所有參戰者均已心知肚明。

在那間為遊騎兵專門預留的會議室中,司空宏和高劍鳴聽聞吳天崎等人將近日的遭遇一一敘述。雖然彼此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將,但那些撲朔迷離的經歷還是讓二人不免咋舌。“你的意思是說,那隻叫Joke

的U

dead,就附身在芷儀的身上,而且還跟芷儀的Cice有關?”高劍鳴不由得面露難色:“這,這種事情怎麼可能啊……”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們當然不會相信。”吳天崎無奈地微微搖頭:“可是,Joke

身上的腰帶,和Cice幾乎完全一樣。而且,Joke

被從芷儀體內逼出來的場面,我們也是親眼見到的。”“可是這樣一來,不就說明,芷儀的Cice騎士系統,從一開始就是……”高劍鳴不再說下去,因為他始終不願意放任自己的思維導向那個最不願意接受的事實。

“但說實話,不排除這種可能性。”無論何時,王成朔的聲音都淡漠而冷靜:“我去查了一下,才發現Cice的相關資料確實是不全的。而且,十六年前季明貞前輩參與的決戰,高層至今依然守口如瓶。如果是他們真的為了擴充戰力,啟用了本不應該作為騎士系統的Cice,至少到目前為止還說得通。”

“話雖如此,可我還是不相信。”聽聞王成朔的質疑,尚博睦卻執拗地晃了晃腦袋:“為了勝利草菅人命,聯盟怎麼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呢?這裡面,說不定是有什麼誤會吧。”“但是,這恐怕不是個例吧。別忘了亦斌的事。”這時,司空宏輕描淡寫的話,卻令眾人頓時啞然:“沒錯,我說的不是那個站在我們眼前的易彬,而是五年前的亦斌。當時的他,不也是被聯盟不明不白地判了死刑嗎?”

會議室內的氣氛,此刻近乎壓抑到了冰點。五年前,好友穆亦斌的遭遇,一直都是眾人心中難以言喻的沉痛。如果五年前的真相,和芷儀的經歷,皆是聯盟有意為之,那似乎便能解釋眾人心中長久以來的嫌隙。可一旦屬實,豈不就證明了,眾人自始至終信任著的聯盟,正是一切的罪魁禍首。無論哪種結局,都絕非眾人所希冀的。

“當然,一兩件事或許只是偶然的巧合,本身或許也沒有關聯,我們也沒有證據來指認聯盟在這兩件事上做過手腳。但是,這似乎在提示我們,倘若聯盟真的有必要隱藏什麼,他們完全有這個能力,將發生過的一切完全掩蓋。”末了,司空宏又補充了一句:“至少現在,有些事情可能沒有我們一開始想象地那麼簡單。”“難道,難道真的就像魅影那股混蛋說的一樣,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真的就是聯盟嗎?我們所信仰的組織,難道真的在藏汙納垢嗎?”尚博睦不由得捏起了拳頭,以致指節咯咯作響。

“這些事情的真相為何,聯盟是否與之有染,我們自有機會去找到真相。”這時,吳天崎從座位上起身,聲如洪鐘,頗顯莊嚴。身為領隊,他總是有著一錘定音的氣魄:“但眼下,我們的當務之急,還是儘快找到魅影,無論他還有什麼陰謀,都必須要阻止他!而且,他似乎知道曾經的一些事,如果能過抓到他,我們或許也能知道一些真相。”

“說得對!既然我們現在都來了,那就一起把眼前的對手處理掉。”無論何時,高劍鳴始終熱血激盪,鬥志昂揚:“只要我們一起上,就沒有戰勝不了的敵人!”“嗯,我們這次前來,就是奉了參謀長的直接指示,讓我們協助你們解決加拉哈德區的事端。”司空宏微微頷首。

“不過魅影那傢伙,現在恐怕也已經山窮水盡了吧。易彬已經把他的騎士系統摧毀了,就算他現在還拿著我們的四張Ki

g卡牌,恐怕也成不了氣候了。至於那些雜兵,我一個都能打一群!”尚博睦面露好勝的笑容,好像方才戰鬥時的疲憊,都因為舊友的馳援一掃而空。“對了,關於魅影的身份,我其實有一個猜想。”這時,王成朔輕撫下巴,沉聲言之:“魅影他,極有可能曾經是聯盟的人。”

“何以見得?”吳天崎深知,一向寡言的王成朔,言出必有所指,絕不會無端猜忌,便即刻問道。“之前,魅影幾度出現在我們身邊,又配合北騰突襲聯盟分部擄走芷儀,我就懷疑過。而在我們第一次和魅影正面交手的時候,他曾經提起過明貞前輩。但那個時候我聽得很清楚,他說的正是‘前輩’二字。”王成朔不緊不慢地說道:“這樣的稱呼,一般只有聯盟內的人才會使用,而且多半是騎士之間的。以魅影的性格,我覺得他不會去刻意地造作這樣的稱謂,反倒像是無意的脫口而出。再加上,他在見到司空和劍鳴趕來支援時,他立刻就叫出了你們的名字,而且語氣沒有顯現絲毫的驚訝,似乎對他來說,這正是情理之中的事。”說到這裡,王成朔故意停頓,舉手推動那一副瞄準用眼鏡:“所以我甚至可以進一步推測,他不僅曾經是聯盟的人,而且熟悉我們。”

“有道理。”聽聞王成朔的分析,吳天崎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如此,我們後續的調查,也就有了新的方向了。”“而且,一旦這個猜想落實,也就意味著,魅影曾經說過的那些事情,也就有更高的可信度了。”想到這裡,司空宏的心中咯噔一下,終究還是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

“不過,最好的辦法,果然還是讓那傢伙親口講明白,以前到底發生過什麼,他又是怎麼知道的。”高劍鳴說著,卻似恍然覺察一般:“對了,說起來,易彬和芷儀,應該沒事吧。”“我剛剛問過了,芷儀尚在觀察。易彬,應該在病房守著芷儀吧。畢竟,他是最關心芷儀情況的。”吳天崎應答著,便是吁嘆一聲。

“可是,這樣真的好嗎,不把易彬叫過來一起商量。”尚博睦不免問道:“他想要親手逮住魅影的心情,可絕不比我們來的輕啊。”“我知道,可是,我不希望再讓易彬參加戰鬥了。”吳天崎答覆時,神情肅然:“易彬已經連著進行了兩場惡戰了,在此期間他也受了很重的傷。雖然最後,他又一次使用了那種強大的能力戰勝了魅影,但這對他似乎也有很大的負擔。”

“誒?難道說,是之前和達古巴戰鬥時的那個……”聽聞此言,高劍鳴也不免從椅子上直起身來,一旁,司空宏的瞳仁也不免驟然一縮。“對,雖然感覺發揮的力量比之前弱了一點,但不可否認,仍是壓倒般的強大。”這時,吳天崎稍加停頓,繼而便以堅定的口吻向眾人宣告:“不過,這次的決戰,還是不要讓他直接參與了。畢竟,無論是易彬,還是芷儀,只要有人敢對我們的朋友動手,我們也絕不會放過他們。”

療養院內,芷儀嬌弱的身軀,此刻正靜臥在一襲潔淨的病榻之上。那天使一般的花容月貌,雖褪去了折磨的痛楚,卻終是令人愛憐難耐。在她的身邊,易彬正端坐在一旁的座位上。雖然殘存的傷痛仿若鋼針一般不斷穿刺著他疲乏的胴體,嘴角也尚有一道未曾拭去的暗紅血痂,但此刻的他,卻似乎全然無意。

易彬注視著酣睡中的芷儀,神情哀婉,又飽含愧疚。凝望許久,易彬微微傾身,乾裂的嘴唇翕張,似要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卻又被他硬生生地嚥了回去。雖然在不久前的交鋒中,自己終於戰勝了那個罪魁禍首,可是摯愛之人經歷的那些蹂躪,又豈能讓易彬心安。

就在易彬踟躇難定之時,病房的門卻被人輕緩地推開。當易彬舉首望去時,卻見來者正是孫煕浩。“煕浩前輩,您怎麼……”易彬正要詢問,聲音卻漸弱下來,似乎是怕驚醒了芷儀。“我來看看芷儀,順便也是看看你。”煕浩雙手插兜,慢慢地坐在了易彬的身邊:“因為我猜到,你一定會來這裡的。”

“前輩的情況,還好嗎……”遲疑了片刻,易彬十指緊扣,細聲問著芷儀的狀況。似乎是心頭彌散的惶恐,令易彬的視線有些飄忽,卻不曾意識到,煕浩臉上轉瞬即逝的凝重。“放心吧,沒什麼大礙。”然而只在彈指間,煕浩的語氣卻仍是一貫的散漫,他倚靠著椅背,翹起二郎腿,身體還在輕微地晃動著,雖然他有些僵硬的動作,顯然並不尋常,但此時的易彬卻也無心留意。“那就好……”易彬應答著,便垂下頭,默不作聲。

“其實,你不用太自責,至少,至少結局還算不錯嘛。”雖然說出的話是在勸慰易彬,但煕浩不時抿動的嘴唇,分明昭示了他心有積塞。“可是,我還是做不到……”易彬沉痛地搖了搖頭:“雖然我戰勝了魅影,可他現在依然沒有伏法。而且,他對前輩做的那些事,讓前輩經歷的那些痛苦,這些事情,無論如何,都挽回不了了……”

“你是人,又不是神仙,不可能未卜先知,也不可能諸事盡善盡美。”易彬近乎頑固的執著,令煕浩不由得哂笑一聲:“你能夠自己從北騰的手上奪回Delta,還能在危急關頭戰勝魅影,保護了大家的安全。這場戰鬥,你是最大的功臣。”這時,煕浩側過身去,輕拍易彬的肩膀,墨綠色的眼眸之中,盡是誠摯的歉意:“而且,我還一直想跟你道歉來著。我沒有想到,萊歐騎兵的系統會對使用者造成這麼大的負擔,看你受了那麼重的傷,說實話,我真的很抱歉。”

“煕浩前輩,請不要在意。”易彬連忙起身,擠出一抹勉強的微笑道:“是我要感謝煕浩前輩,如果不是您,這場戰鬥我都無力參加了,更不要說能夠親手奪回Delta,又能保護前輩們。那套萊歐騎兵裝甲應該沒什麼問題,只是我可能戰鬥的時候用力過猛了。況且我也沒什麼大礙,只是吐了點血罷了。”言罷,易彬便向著煕浩深鞠一躬。但就在他彎腰時分,動作卻不自然地停滯了片刻,顯然是未消的傷痛所致。

而即便是如此細微的意外,也終究難逃煕浩的眼鏡。他本想立刻將易彬扶起,告誡他不要勉強自己,但在恍然間,五年前,那個永遠充盈著元氣的身影,似乎又回到了自己的眼前,和自己眼前的這個青年,嚴絲合縫地融為了一體。此時此刻,煕浩卻只能輕嘆一聲,默默自語道:“你這個傢伙啊,一直都是這樣,從來沒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