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昨天晚上的事情了。”

“因為水井在後院竹林裡,我半夜口渴沒水了,就想著直接去水井那兒喝一口回來繼續睡覺。”

“結果走到竹林的時候……”

夜晚的天氣陰冷潮溼,小和尚披著外套推開僧寮的門。

月亮的光暗暗的,整個前院都黑洞洞的。

師兄師伯們都出去了,這還是那麼多年以來小和尚第一次一個人睡覺,難免有些輾轉反側,總覺得周圍安靜得可怕。

穿過前院繞過師父的臥室便是後院了,一般除了和尚和到寺廟寮裡來靜心住宿的人以外不會有普通的香客進來所以後院並沒有前院打理得那麼好,需要雕刻修繕的佛像放在後院,到處都是半人高的雜草叢生。

竹林就在後院的最末端,雖然至少只是一方小小的竹林,但是竹子生得十分緊密,竹林中間的水井被包得嚴嚴實實的,藉著月光完全看不到裡面的情況。

老師父早就被小和尚照顧著睡下了,現在偌大的寺廟裡就小和尚一個人醒著。

快點喝完水快點兒回去吧,小和尚盯著後院荒涼的一片漆黑,不禁後背發毛想道。

剛跨進竹林,小和尚就聽見了歌聲。

是女人的歌聲,悽美之中帶著一點兒悲傷,好像蘊含著無盡的遺恨。

如果是一天前的晚上,小和尚完全不會在意這樣的歌聲,因為恩怨寺坐落於C市中心魚中區,周邊多得是夜遊玩耍的人,如果遇見了週六週日更慘,不僅白天要應對絡繹不絕的香客,晚上還要時不時的被寺廟外吵鬧的人給驚醒。天知道小和尚是多想自家寺能夠離鬧事更遠一點啊。

但是在現在這個時候,在周圍靜得能掐出水來的時候,在旁邊的幾棟高樓大廈沒有一絲光線的時候,在外面並沒有任何車水馬龍聲的時候,聽見了一絲不是外面而是寺廟裡面的歌聲。

可想而知小和尚那一瞬間會有多麼的害怕了。

越往竹林深處走,歌聲便越加的明顯,是個女人的聲音,沒有帶著電磁的呲呲音,就是最純正人的聲音,而且發音標準。

如果不論現在的環境只論她唱歌的音色的話,其實她唱得相當可以,優雅動聽,讓人動容。

“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

小和尚其實是想要掉頭就跑的,但是他突然想起了無善師兄笑自己那麼大一個人了,晚上還憋著上廁所的事兒。

鬼怪是不存在的,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鬼怪,那麼佛祖一定不會坐視不理的。小和尚一邊在心裡給自己壯膽一邊繼續向水井那邊走去。

幽幽的一陣藍光刺破了黑暗,小和尚剛走到井邊便被一陣藍光照亮。

“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

一個女人正坐在井邊,她穿著一身剪裁剛好的紅裙,藍色的燈光襯托之下,就像是在井邊盛開的一朵妖治的豔麗玫瑰。

她的面板蒼白,臉上沾滿了血汙,烏黑的長髮上都是泥巴和碎葉,原本是她眼睛的地方並沒有眼睛,有的只是兩個黑黑洞洞還在往外面冒血的眼眶。

然而她還在悠然地唱著歌,坐在井邊,把雙腿放進井裡晃盪著,就好像調皮的兒童。

那麼怪異,讓小和尚一時失了神去。

“後來呢?”

“我就開始跑,一邊跑一邊叫著老師父的名字,然後我就摔倒了,”小和尚說道,“等我一腳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好好睡在床上,衣衫乾乾靜靜,完全沒有奔跑時弄髒了的樣子。”

尹門冰和陳其興對視了一眼,繼續問道:“那你怎麼就肯定是真實遇見的事情而不是你做了噩夢了呢?”

“我剛開始也以為是做噩夢,”小和尚回道,“但是你們看!”說著他拉起自己的小腿,上面一大片淤青,看起來就像是逃跑的時候摔的。

“我們在這裡住一晚上吧,”陳其興回道,“有些事情我今天晚上想要確認一下。”

“既然其興小哥都那麼說了,”林士博攤了攤手,“我想我們應該留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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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比陳其興他們幾個預料地還要來得晚一點兒,好久沒有慢下來了。

什麼事情都需要操心,背後隨時會有什麼東西衝出來的日子過慣了,再切換回這種美好的普通日常,竟讓所有人都有一點無所事事。

陳其興在僧寮門口沿上坐著,百無聊賴地盯著地上被風吹得打滾的銀杏葉發呆。

“所以說,我們其興有想法了嗎?”

尹門冰的聲音從後面響起,陳其興回頭一看,發現尹門冰、許松洋和張林南三個人正站在自己的後方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