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趙纖處出來,天色已經不早了,陳杉猛然想起,趙心怡生病的事情還沒告訴她爹呢。這老頭,近幾天忙著和李善長商量大事,家裡的事情肯定顧不上了。想到這裡,他轉身對送他下山的莫耀文道:“莫大哥,小姐生病的事情,麻煩你轉告一下大人吧,看看他如何處置。”

莫耀文點頭道:“這是自然。不過以我對大人的瞭解,如此關鍵的時刻,他恐怕不會輕易離開這裡。”

莫耀文是趙纖的心腹,趙纖做的事情自然不會瞞他。

這個老趙外表奸猾,骨子裡卻是忠直得很,定然不會讓家事耽誤國事的,陳杉搖搖頭嘆了口氣,心裡有點同情那兩姐弟,攤上這麼個老爹,未必就是福氣啊。

“對了,怎麼沒看見莫耀疆大哥?”陳杉問道。

“哦,他剛剛就追隨李大人到兩地協調軍務去了。”莫耀文知道他與李善長的關係,所以也不瞞他。

李善長也不容易啊,五六十歲年紀了,新娶了龍藝靈做小妾,還沒時間卿卿我我,估計洞房也沒有過幾次,就又到處東奔西走。這當官的麻煩事情就是多,還是像我這樣做個平頭老百姓自由自在。

和趙纖這一番談話下來,陳杉心裡大定,想起趙纖的骨氣,心裡感動之餘,也想為他做點什麼。罷了罷了,你這老頭沒時間照顧自己的丫頭,我就代表你去看望看望吧。

他想到做到,撥轉馬頭便直住趙府而去。天色已暮,趙府裡燈火寂靜,陳杉正要進去,忽然想起那個王八先生也不知道是不是住在府裡,如果貿貿然進去,豈不是又給趙心怡添了許多麻煩?他在門口徘徊了一會兒,正巧遇到一頂小轎停在趙府門口,幾個丫鬢婆子攙扶下一位老太太,不是別人,正是趙纖的母親——老夫人。

當日壽筵之時,陳杉可沒少拍她馬屁,鑽石送了,那金狼也送了,對對子更是無人能敵,老太太就是眼花了也能認得他,見他在門口溜達,立即遠遠招呼道:“那不是陳小哥麼?快過來說說話。”

陳杉下馬過去,行禮道:“陳杉見過老夫人。”

老夫人瞄他幾眼,點頭笑著道:“好,好,小哥近幾日可好。”

陳杉笑道:“託您老人家的福,吃得好,睡得好,玩得好。”

老夫人笑著道:“小哥真會說話,又有才學,也不知道誰家的丫頭許了你,可算有福氣了。”

“老太太您說笑了,我只不過是薛家的一個下人,既無錢財,又無權勢,哪裡會有小姐看得上我呢。”陳杉謙虛說道。

老夫人搖頭道:“小哥英雄不怕出身低,你切不可妄自菲薄。想我祖上也曾是放牛倌出身,後來跟隨聖祖皇帝征戰天下,才得以封侯。你現在年紀輕輕,只要肯下功夫,飛黃騰達,是遲早的事。”

“老夫人竟是名門之後,小子失敬失敬。”陳杉驚奇道,難怪這老太太看著氣勢風度皆是高人一籌,原來是開國名將之後,趙纖胖乎乎的,卻沒想到還有這等榮耀的祖先。

老太太拉住他手道:“那都是祖上餘蔭,老身沾光而已。”

陳杉見她身邊的丫鬢們提著香爐佛經,好奇地道:“老夫人,您這是做什麼去了?”

老夫人嘆了口氣道:“說起來還是我那乖乖孫女可憐。昨日也不知是受了些什麼冤苦,回來之後便痛哭涕零,我問了她好些話兒,她都不願意說起,也不知道是哪個挨千刀的,惹我孫兒如此悲傷,老身要是找到他人,定然讓他好看。”

老太太話雖強橫,陳杉聽著卻是心裡舒服,他現在什麼都不缺,缺的就是這種慈祖般的親情。

“心怡心傷得很,睡著之後又燒得說起胡話來。他們姐弟倆,自幼沒了孃親,是我這個老太婆親自拉扯大的,尤其是怡兒,自幼好強,不僅要照顧弟弟,還要照顧我這個孤老婆子,又要抽出心思去好好讀書,著實苦了她了。昨日病成那樣,我心裡看得難受,今日起了早,到寺裡去拜了一天的菩薩,保佑我小乖乖早日好轉起來。”老太太抹了兩滴淚珠兒道。

這個趙心怡也太好強了些,不就是讓她為難了麼,怎麼竟然病了?陳杉嘆了口氣道:“老夫人,我問您個事。心怡小姐有位恩師,叫做王鳳麗的,是否也住在您府中?”

老太太哼道:“那姓王的是怡兒幼時的老師,別的先生都是學識與年齡俱長,這姓王的卻倒過來了,近幾年越鬧越不像話,不做學問,專門忙著收些富家子弟,學問一點沒長進,叫我看,遠遠的不及小哥你,她如何能入我府中居住。”

陳杉心道,教授嘛,走走關係拉點課題經費再正常不過了,只可惜這姓王的觸了老子的逆鱗,不整你,太對不起老子這顆滾燙的心。

“小哥,我見怡兒與你交好,對你非同一般,你快去看看她,好生勸勸她。我這做祖母的,可盼著我的乖乖早點好起來呢。”老太太不由分說拉著陳杉的袖子走進府去,腳步甚是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