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欽說:“大舅哥打電話催著讓我上上急,硬著頭皮,厚著臉皮一趟兩趟去找油田……”

啥叫硬著頭皮去找啊?岱欽是做給伊日畢斯看的,兩頭沒討個好,夾在中間活受罪。嘎查長說:“你心裡咋想的,你清楚,我也清楚。”

他把岱欽扯到一邊,比量著阿來夫的外甥,說:“你是小孩的姑父,阿來夫是舅舅。都是親戚。你跑腿了,查娜心裡能不裝著你?”

“我的手小,敲不開油田的大門。你好人做到底,就幫他跑一次,我也裝著你。”

嘎查長把情況告訴了他:油田那面一個聲調罵嘎查,前腳拿走了錢,後腳扯著環保和安監的手,把油田整趴下了,我有那尿嗎?沒有這事擋在前面,用你說嘛,嘎查該為牧民跑腿辦事的。一碗水端平,巴雅爾的錢要回來了,那不找阿來夫罵我嗎?岱欽這才鬧機密了嘎查長不去油田的原因,擺在自己腳前沒有兩條路可走,不去也得去了。阿來夫是一百腳踢不出個屁來,也難怪他姐姐著急,電話催著伊日畢斯,老婆著急,就罵自己。

巴雅爾平靜了。“土律師”進來了,亂插一棍攪渾了水。岱欽關機了。他撥了三遍後,晃晃蕩蕩到了油田。在大門外和王主任擦肩而過。王主任往西走了幾十步,回頭瞅著“土律師”:補償款油田一分不欠,有必要理睬他。他小步追上了王主任,滿臉堆笑地說:“給王主任送福來了,不用躲著我,又不是來要錢的。”

王主任一臉驚訝,眼睛直直看著他,黃鼠狼給雞拜年,哪有好心?嘴角微微一笑:“是什麼風,把大律師吹到油田來了。”

“給油田送錢來了。”

王主任一聽是來送錢的,反問了一句:“你幫牧民向油田要補償,又回過頭來送錢來了,究竟要說啥呀?”

他從衣兜掏出鄒鄒巴巴的紙條。王主任皺著眉頭瞟了一眼:“這是啥呀,神經兮兮的,從哪個茅坑裡撿的。”

“土律師”微微彎著腰,笑眯眯指著“付草原補償費”這幾個字,生怕王主任看不見。

“草原補償費?付了呀,難道牧民要退給油田?覺得這錢拿的理虧,燙手。你說的送錢,是這個意思吧。”

“不是這個意思呀王主任,油田虧大了,你倒是付清了,可礦山那邊一分錢沒給補償款吶。”

“你這人在瞎搗鼓什麼,礦山付不付與油田有什麼關係!反正我們的責任盡到了。”

“那不吃虧了嗎?抽走地下水的是礦山。”

“是礦山又能咋樣,礦山給牧戶錢了,我們一分不少的給了。礦山不給,牧戶心痛,不攀比嗎?不是我說你,你這人黑臉紅臉都唱,要錢的是你,耍嘴皮子的還是你,送的錢在哪呀。”

“土律師”委屈地說:“不是我在瞎搗鼓啥,是礦山在瞎搗鼓事,不補償錢就罷了。那付款憑證事假的,油田讓人捂住眼睛,瞎跟著走。”

“你這人真有意思,有啥理由說礦山的付款憑證是假的?就算是假的,牧民不要錢,都認了,你這不是瞎操心嘛。”

“土律師”灰溜溜走了。到了大門外老遠,又折回來了,拿走了遺漏在辦公桌上的鄒鄒巴巴的紙條。堵一個人的嘴容易,堵兩個人的嘴沒那麼簡單。他去油田晃盪了兩次,在牧點傳開了,蘇木也知道了這件事。

俄日敦達來聽到和沒聽到一樣,照樣去礦山和油田喝酒打麻將。岱欽把油田賠償的情況前後說了一遍,他沒說一句話,只是閉著眼抽菸。岱欽走後,他在電話裡對嘎查長說:“‘土律師’去油田幹啥?封住巴雅爾那張破嘴,不要讓阿來夫胡亂說話,非要讓草監所去丈量,核減牛羊的數量?閉緊了嘴,才不吃虧。”

一個周過去了,岱欽沒有絲毫的動靜,耍起了“坐山觀虎鬥”的小聰明,讓“土律師”去油田兜底。阿來夫電話裡和姐姐說了實情。姐姐說:“可不能去油田呀,岱欽也跟我說了啊,要走得長遠些,不要做羊死不留皮的人。後路堵死了,再遇到鬧心的事誰肯幫你?有事多和岱欽商量著辦,扯起來是親戚。”

看到手的肉丟了,查娜瞪眼瞅著岱欽:“告訴他姐姐幹嘛呀,瞎告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