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奮聞言,立刻過來熱情的招呼二人。他身材微胖,略有肚腩。額頭直往頂門的頭髮都已掉得七七八八,只餘下外圍的一圈還在苦苦堅守。身上穿了一件錦袍,右邊的袖子空空蕩蕩。他在駿馬邑上開有一家古玩店鋪,早已聽南宮琪說過眾人幫她的情節,對二位小輩很是熱情。

天色漸晚,北風漸勁,空中彤雲密佈,開始灑落雪花。南宮奮執意要留二人接風,將他們引進了集鎮客棧,靠窗安排了一桌。一會兒功夫,就擺上了八個大盤,燒子鵝、松花小肚、燜鴨掌樣樣精緻,讓飢腸轆轆的二人腹中如同擂鼓般的響了起來。

南宮琪心裡好笑,催動筷子給任逍遙夾了一塊鵝肉,盛情款款的說道:“不用客氣,開動開動。”洛羽見她不管自己,也不生氣,馬上動起手來。

窗外雪花漸大,白雪紛紛揚揚。室內卻溫暖如春,米酒也都貼心的做了溫熱處理。賞雪飲酒是一大快事,南宮奮與洛羽喝得開心,任逍遙在南宮琪的力勸之下,居然也跟著她一起喝完了一小杯。

正吃喝間,窗外走過一位身材削瘦的中年男子,右眼上罩著一隻黑色眼罩。任逍遙瞧了一眼,心道不妙:“這陝荊怎麼也來了這裡?”

任逍遙正尋思著要不要拉洛羽一起躲避,不想陝荊已經瞧見了他,立刻歡天喜地的走了進來,笑道:“哈,逍遙你在這裡啊。疾風步練得如何了?”

再一瞧,又見到了洛羽,更是大喜過望,連聲道:“你們二個都在這裡,好啊好啊。”

一面說,一面拍掉身上的雪花,也不拘生熟,挨著任逍遙坐下。伸手取了一隻酒杯,滿滿倒上,然後一口飲下,讚道:“好酒!”

見南宮奮父女盯著他看,他才問任逍遙:“這二位,都是你們的朋友吶?”

任逍遙正猶豫著該怎麼回答,洛羽卻介紹起來:“這位是南宮琪,我們的同學。這位是南宮琪的父親,南宮奮。”他並不清楚陝荊與南宮奮的陳年舊事,所以並無顧忌。

陝荊猛的站了起來,後退幾步,顫聲問道:“你真是南宮奮?”

南宮奮緩緩站了起來,單手行了一禮,疑惑的問道:“閣下是誰?”

陝荊伸手便要去腰間拔劍,摸了兩摸,才發現長劍早已典當。於是咬牙道:“我叫陝荊。當年你來爭奪玉面書生稱號,拜你所賜,瞎了一隻眼睛。今日很好,讓我再來領教閣下高招。”

南宮奮想了想,再望了望陝荊的獨眼,長嘆一聲,說道:“我想起來了,當年的確是我太過狂妄,傷你大是不該!”

見陝荊一臉恨意的望著他,他解開衣襟,露出右肩,只見右臂不翼而飛,只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疤痕。他悽然說道:“這仇,已經有人替你報了。”

眾人皆為之動容。

南宮奮穿好衣衫,繼續對陝荊說道:“如果你仍然覺得不解恨,我尚有二腿一臂,任你來取,我不反抗。至於這玉面書生名號,也只是當年一時逞勇好狠。你看我現在這副樣子,哪裡是玉面書生?”

南宮琪趴在桌上泣不成聲。

陝荊望著面目全非的南宮奮五味雜陳,他身上的確找出不往昔的半點影子,那麼自己呢?

任逍遙叫道:“坐下坐下,陝叔你搞什麼呢?過去的事情,還要糾纏到什麼時候?”

洛羽跳了起來,扯著陝荊讓他重新坐到了桌上。

陝荊深思了半晌,嘆了口氣,叫道:“罷了罷了!我們兩個,都是半斤八兩,都不是什麼狗屁玉面書生!這仇全他孃的讓歲月報了!來,我們酒上見輸贏!”

二人取了大碗,滿滿倒上,隔著桌子碰了一碰,閃著淚光哈哈大笑,然後一仰脖,將一碗酒和著半世滄桑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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