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一家人圍著廳內暖熱的火爐坐著,像古時候的人圍著烈焰篝火一般舒適。

幾個人有說有笑,讓我心底無限感慨。

十幾年前,我來到這兒時,石家還只是一個普通的農戶,這原來是一個破舊的老宅院,石家經營著一個小餐館,客人稀稀拉拉,生意時好時壞,一家人勉強維持生計。

現在,石家儼然也是東城的中上層家庭,不僅衣食無憂,宅院如新,寬敞舒適,家業更是前程似錦。

而我當初得到的只是一個小乞兒的待遇,現在這家人卻待我親熱如親生般。

人總是圍著能給自己帶來利益的人而轉,真心真意只因緣份或者善意的人並不多,而石老爹是為數不多的人之一。

火爐上掛著一個鐵架子,鐵架子上燒著一壺水,石老爹有喝茶的習慣,聊著說著,水開了。

他拿起水壺,沖泡旁邊小几子上古董壺裡的茶葉,然後給每個人倒上一杯,拿起其中一杯,帶著茶托放到我面前,臉色繃緊:“來,試試這新茶葉,今年上好的冬茶,從雲南那裡進過來的,特意請了老茶藝師出山炒的,嚐嚐!”

老爹請的茶我哪敢不接,我穩穩地接過來,未及得聞,茶葉已經瀰漫了一屋室,我差點流口水,於是端杯輕茗兩口。

茶在舌上,滿嘴甘甜清香,暖熱的茶水流入胃裡,整個人如醍醐灌頂,我通體舒暢,讚歎:“老爹在品茶這方面真是越來越妖精,什麼茶我還弄不明白,就覺著又香又甜,好像是山泉水泡出來的……”

聞言,石老爹悠悠然放下茶杯,微微一笑起來:“嘿,你還真說對了,這茶是上等的冬片,加上這香格里拉的山泉雪水,當然不一般!要不然,”微眯眼睛斜看我一眼,“以你被養刁的味蕾,又該說老爹從哪採的碎茶葉來糊弄你!”

“你們怎麼個個都說我嘴刁,我哪裡挑了?!”我頓時忿忿不平,一臉委屈,“老爹,您可是我爹,怎麼還跟外人一樣這麼說我?!”

“哈哈……”一家人又朗朗大笑。

平常不怎麼愛說笑的盧氏也加入嘲笑的行列,假裝繃著臉,眉目卻慈愛,說:“是,你老爹這話過了,挺多算個吃貨!”

“哈哈哈!”全家人再次鬨堂大笑,我無語以對。

“好了,不開玩笑了!”老爹這回才認真起來,鷹眼般犀利的眼神盯著我,“這次叫你回來,是真問你的事情怎麼樣?”掃了石盧生和小葵一眼,“你弟弟的婚事當真不著急,他過了年才從學校回來實習,倒是你,年紀不小了,我們是不是可以過問一下你的打算?”

是啊,我入學得晚,現在算起來已經到了適婚年齡,石老爹不管從名義上還是實際上,都履行了父親的職責,雖然他的家人以前待我不怎麼樣,不過他問我的終身大事,理所應當。

我不由地又想起上次沈洪電話裡說的事,不會是他讓石老爹來跟我說這種事吧?我仔細推敲,又覺得自己可能自作多情了。

我淡淡地回答:“我也沒多大,也不著急,這樣的事,以後再說!”

盧氏只是普通的村婦,面相還算和善,輕柔地說:“你已經這麼大了,在農村,這個年紀早該談婚論嫁,怎麼還以後再說?!”

她看了石老爹一眼,似乎得到了授意般,“你看你前兩年去了北京,也不跟我們打個招呼,總是拿我們當外人。後來我們知道你在高家,才放心了許多,本以為你不打算回來了,要不然,我跟你爹早就打算跟你說說這戶口的事……”

戶口?我來到石家不是一天兩天了,而是十幾年,當然,也就初中幾年真正跟他們住在一起。早不提晚不提,為什麼偏偏這個時候說這事,會不會晚了點?

我一頭霧水,不明所以。

石老爹見我一臉的莫名其妙,呵呵的笑了笑:“你看你,當初從保育院出來,讓我幫你把戶口落在了學校,現在你人早就離開了學校,還落個空戶頭在那裡,獨門獨戶。你要是嫁了人,戶口落入婆家也就算了,但現在依然空著。”

他看了盧氏和兒子及未來兒媳婦一眼,“我們想,你不如先把戶口轉過來,就真正有了家人,你不想改姓氏,也不必更改,這樣以後你要是結婚,就有了孃家,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