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前段時間我和張俊奎過分親密,確實惹惱了她。

現在她與張俊奎重歸於好,不,從張俊奎的得意之色來看,應該是關係更進一步了,只是進到什麼程度我不得而知。總之,眼下韓喬不打算放過我。

我哪會輕易被這樣的問題難倒,淺笑安然,回應眾人灼灼的關切目光,講故事般娓娓道來:“我小時候記憶並不好,父母親在世的最後記憶,我就四五歲,依稀記得母親是個很勤快的人,夏天,我家的小院門口種滿了各式樣的蔬菜,綠油油的,小雜房裡還養有雞和鴨。

“我很調皮,經常把小雞小鴨放出來,然後它們就滿菜園地跑,我在後面追。媽媽一看,天啊,菜園被糟蹋成什麼樣,心疼得要命,過來捉小雞小鴨,又過來追我。我經常跑得很快,摔在地上,一身都是泥,然後爸爸就圍堵過來,把我拎進房子裡,往那水龍頭下一放,連人帶衣服一起沖洗……”

我一邊說著,機器一邊翻譯,說完這一段,在場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低低地笑著,繼續聽我說。

“我家的條件差,五歲那年,父母親先後病逝了。”

我的語調雖低,卻並不是哀慟,“因為我是個健全的孩子,就被隨意分配,到了東城保育院。”

我淺淺一笑,“我本性難改,到哪裡都調皮得不行,在院裡,就像個孩子王,經常帶孩子們幹一些老師明令禁止的事,比如爬圍牆、掏蟻窩、跑到地裡去燒火烤野味等等,還有更過分的,帶頭到處塗鴉,害得老師們捱了不少的罰款!”

翻譯後,全體的笑意放大,甚至有人搖頭。

我繼續說:“正因為這樣,老師們都很崩潰,到我上中學的年紀,就讓我從院內移出來,到學校去寄宿!”

事實上,還發生了一件極其嚴重的事,我隱去不說,“可我哪裡能安心在學校老實待著,又出去瞎跑,就遇上了石先生。他收留了我,一家人都對我很好,讓我有了家的感覺,所以我就安心留下了。”

一家人都搖搖頭,似乎對這一切難以置信。

張爺爺看向我,目光慈祥,平靜地說:“你這丫頭,可真讓人不省心!”語氣溫柔,並沒有責怪之意,“後來怎麼樣,沒給家人再添麻煩吧?”

我掩嘴偷笑,慢悠悠地答:“孩子嘛,麻煩總免不了。石先生有個兒子,比我小五歲,整天跟在我後面跑,石先生沒少操心。”

“石先生開有一家餐館,我幫收盤子洗碗,不知道摔碎了多少碗碟,”我長長地舒一口氣,“所幸石先生和太太都是大善人,並沒有怪我,反而對我更好。我沒好意思,這才老實安分了許多,在學校也沒搗亂,學習成績還升上去了……”

幾個人又失聲一笑,緊張的神情放鬆下來。

張爺爺問:“那後來離開了家,還經常回去嗎?還跟家人聯絡嗎?”

我仍平穩從容:“哪能不聯絡,石爸爸經常給我零花錢,取笑我,說長這麼大了,還整天回家跟爸爸拿那幾塊零錢,也不害臊?!”繪聲繪色。

所有人鬨堂大笑,氣氛異常融洽。

他們哪會不知道我是故意找藉口回家,怎麼會真缺那零花錢。

石老爹當然也明白,我是女孩,偶爾撒嬌,但以我的性格,又作不出那撒嬌模樣來,跟他拿零花錢是最好的辦法,極大滿足了我對親情的需求。

雖然調皮,卻有可愛之處,雖然家境不好,卻未曾頹喪,這就是我要給張家人的感覺。放眼看去,所有人都十分活躍,顯然被我感染了。

韓喬似是對我的情況進行過了解,哪曾想我這麼輕易就化解了這難題,美目一轉,又說:“方特助確實非常人,經歷特別,才華也不一般,能設計出保暖衣這樣的好東西。但我不明白,你說到了夏天怎麼辦,到時候天氣會很熱,難道還讓溫度往上升?”

她露出一個慎重十足的神情,吸引所有人的注意,“或者是你打算另闢捷徑,讓溫度下降,可人的體溫保持正常才健康。冷天外面空氣下降,所以保暖衣提高溫度,在情理中,大熱天,要是讓體溫下降,好像不合適吧,容易引發疾病?”

幾個人的臉色變得不自然,張爺爺似乎不想在這個時候聊工作,眼色一暗,看向我,卻沒有說話,好像也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我仍亙古不變般的神情,不急不緩:“韓喬小姐對我不瞭解,提出這樣的問題並不奇怪。但很簡單,夏天不用保暖技術不就可以了,難道夏天要穿冬天的衣服嗎?”

所有人一聽,又哈哈笑了。

韓喬提出的問題,是個正常人的思路,而我提出的,也是一個正常的辦法,這絲毫影響不到兩家的合作。

張在慶顯然也不喜歡這個時候討論工作,朗聲洪闊:“韓喬不必再說了,跟‘唯一茉莉’合作,美織是受益方,是俊奎當初提出的建議,我們也同意。”轉向韓喬,神情肅穆,“在家裡,就陪爺爺奶奶好好說說話,工作上的事,我們到公司再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