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避免被人指指點點的議論,我儘量往沒人注意的地方走,除了上課,就躲在宿舍裡,哪兒也不去,飯也讓楊箐清幫我打包回來,在宿舍裡來吃。

可有些事,總歸避不開。

夜裡,正當大家沉睡的時候,我宿舍的電話突然響起來,嚇了大家一跳,都抬起頭來看看。

胖妹起床,接起話筒,才聽了一句,就面色凝重地向我招手。

我趕緊爬下床,接過話筒,只聽電話裡響起熟悉的聲音,是保育院的教導老師於惠寧:“是紫苑嗎?”

“是,於老師,怎麼了?”聽到她的聲音很低沉,我心裡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紫苑,我知道,你在外面不容易,本來也不打算打電話給你,可現在院長實在不好,所以叫你到醫院來看看……”

於老師今年五十多歲,一直輔助院長管理保育院,也是院長最親近的人。

院長的丈夫英年早逝,她一個人將唯一的兒子撫養長大成人,如今兒子在國外唸書,院長心臟病的事也沒有告訴他,只怕耽誤他的學業,即使此時告訴他了,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那麼,院長最近的親人就是我了。

院長一直將我視如己出——事實上,她對院裡每個孩子都是這樣的。

而我一直盡力給她減少負擔,甚至想方設法和她分擔責任,所以經常在外面忙著,並不經常回去,偶爾有事了才回去。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問:“怎麼了?”

於老師說:“幾天前,沈氏集團給我們捐了一百萬,他們那董事長沈洪還過來找院長談話,不知道他跟院長說了什麼,院長竟同意動手術了。我們聯絡了醫院,醫院也很積極,立刻就安排手術。”

“今天下午做檢查,醫生說符合手術條件,今天晚上八點就開刀了。按醫生說,四個小時就能結束,可直到現在,仍一點訊息沒有,剛才有個醫生出來說血不夠,可能要捐血,可之前除了你,我們沒人跟院長配血成功……”

我哪裡還等得及她說下去,馬上說:“在哪個醫院,哪個地方,我馬上過去……”

“在東城第一人民醫院外科術室……”

我二話不說,直接撂下電話,三下五除二換好衣鞋,一手拿手機,一手抓錢包,衝出宿舍,朝樓下狂奔而去……

夜色深濃,霧氣微涼。

我氣喘吁吁,終於來到心臟外科手術室的門口,意外發現——此刻,沈洪竟也在這兒!

靜悄悄的走廊裡,於老師正焦急地原地來回徘徊,而沈洪坐在牆邊的長椅上,低著頭,若無其事地玩著手機。

見到我,他只是抬一下眼皮,看了我一眼,又繼續埋頭“苦幹”,要說“沒心沒肺”,他要比我更勝一籌。

於老師見到我,幾乎是衝上來,皺著眉頭說:“你這孩子,怎麼也不聽我把話說完?醫生只是說準備,沒有現在就要……”

我喘了口氣,深長呼吸,之後,慢慢地平靜下來,說:“我要是不來,怎麼準備?!”

於老師頓時苦笑,說:“你呀你,哪還有心情說笑?”

我認真的說:“我說的是實話嘛……”

沈洪在旁邊失聲笑了,眼睛卻還盯著手機螢幕,身形不動,平穩地說:“於老師,不用緊張,院長今天作檢查了,各方面都可以,不會有事的,我們安心等著就是了。再說,要輸血也很正常,你至於要深更半夜把她叫過來嗎?我今天也跟院長配過血,要捐我也可以……”語氣輕鬆悠閒,一點也不像等在手術室外的人。

“啊?你什麼時候配的,”於老師臉上一片震驚之色,眼角的皺紋都抬起來,“我怎麼不知道?”

沈洪仍四平八穩地坐著,平淡地回答:“今天院長檢查,我問醫生要做什麼準備,醫生就說有可能要輸血,所以我就順便和院長做了個配血實驗,沒想到還真成功了!”說得極為輕淡,似乎毫不在意。

“哦?”於老師竟一陣怔愣,似乎有些感動,呆傻地看了他好一會兒。

我想起最近發生的事,上前一步,冷冷地問:“你怎麼來了?”

沈洪仍不抬頭,輕描淡寫:“你幾個月都不回去一次,我來幫你儘儘義務,怎麼了?”

想起他確實幫了不少忙,又想起當初我們會面他就給我錄音,對我像防賊似的,我情緒糾結,低聲說:“謝了!不過,你要是不出賣我,可能我的感激還多一點,現在扯平了,你可以回去了!”

他冷冷一笑,終於把頭抬起來,盯著我,俊臉板正:“我什麼時候出賣你了?反過來說,現在錢我已經付了,你不會就翻臉不認人吧?”

我淡淡地回答:“沒有?!那,那些記者怎麼回事,那些錄音又是怎麼回事?”

“那要問你自己,你想不想要保育院改變現狀,想不想要自己改變現狀?”

“保育院是肯定的,可我不需要。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你透露訊息,記者怎麼會去堵住唯一茉莉的門口,害得我沒辦法正常工作?”

“你這人怎麼這麼不知好歹,我好心幫你,我還幫錯了?!”沈洪的語氣也十分不爽,輪廓立體的俊臉上眉頭鎖起,眸光清冽。

正當我們針鋒相對,*味越來越濃的時候,一旁的於老師看不下去了,插話進來:“你們兩個孩子,都在說些什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