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在家沒有啥地位。老婆經常當著孩子的面罵我,和我吵架。

我討好的笑:“孩子在呢,給點面子。”

她說:“面子是自己掙的,你有嗎?掙這麼幾個錢還學人賭博,連那麼個破房子都輸了,你還有臉了,要啥面子?”

我豎起缺了一個小拇指的左手苦笑:”咋還提這事,我都變成‘九指神丐’了。"

我從沒提起那天搖身一變已經成為某建築公司老闆的工頭和我賭的是她!

如果不是我押上房子、半截小拇指和因為疼痛而扭曲猙獰的臉,她早就和工頭去過好日子了。

這事過了很久我才想明白。那天最大的可能是工頭聯合幾個工友給我下的套。

為了慶祝公司成立五個月,工頭特意請我們幾個老員工、老相識喝酒。這可是從沒有過的大臉面。老闆買了燒雞、豬頭肉、花生米和十斤散酒。我們就在工地上喝,喝的醉二麻三的。有人提議玩幾把牌,我們就躲進一個臨時倉庫裡玩。從沒有賭過牌的我想盡快輸幾個錢,然後拍屁股走人,就當隨份子了。但那天運氣實在太好,我一直贏。甚至開始覺得自己有賭神的潛質。直到天快亮時,面前碼放了大幾萬塊。那時感覺是真的飄起來,我從沒那麼神氣過,瞬間就覺得自己 “人兒”了。

按照他們說的賭桌規矩,輸錢的人不說結束是不能結束的。工友們早沒了賭資,只在旁邊觀戰。老闆輸的也很慘。

"最後一把。“老闆掏出小轎車鑰匙拍到桌上,”贏了,這個給你。"

我看看手裡的牌,胸有成竹。學著電視裡周星馳的樣子嘿嘿一笑,把自己一晚上的錢都押上。

我輸了!聽到了周圍低低嘲笑聲。

老闆準備收錢走人。

沒有賭過的人很難理解我當時的心情,那本該屬於我的一桌子錢頃刻之間易手。我雙目赤紅,氣喘如牛。

我說,"等一下。"

老闆輕蔑的笑了,說:"你還有什麼?"

像電影裡一樣最狗血的鏡頭出現,工友嘻嘻哈哈的提醒我,拿你媳婦和他賭。

接下來毫無新意,結果早就註定。

我癱在椅子裡,像從牆上滑下來軟榻榻的水泥灰漿。

我說,“把我的房子給你。”

他說,“你自己住。”

他走到門口時,我猛的跳起身,抓起旁邊木工用的斧子,把小拇指按到桌上,衝他大喊,“房子,再加上這個。”

那天我踉蹌著回到家,她驚慌失措。

一個月前,我正在砌牆,老闆在背後“喂”了一聲,我回頭的瞬間,一支菸打到眼皮上彈開蹦跳著落到地上。我慌忙撿起來,吹吹上面的塵土一看是“華子”,忙咬進嘴裡。

他自顧著點上煙,隨口問我,“小雅是你家裡的?”

我說是。

他嘟囔一句就走了,我也沒有聽清楚說的啥。但聯絡前一段時間老婆晚上的表現和那塊手機。她也許是參與做局的人之一。我是說也許!但我才不會去尋求這無聊無趣的答案。安安穩穩過日子多好。

5

兒子從小就和我瞪眼,也和他媽一樣。

如今初中快要畢業的兒子,因打架肄業了。真後悔小時候讓他學什麼跆拳道。往那一站,我看他需要仰視。即使他窩在沙發裡看電視,或癱在床上舉著手機打遊戲,我也覺得要仰視這個比我胖一圈高一頭的大塊頭。看著他有些發怵,打架肯定是打不過他。

見他白天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晚上通宵達旦戴著耳機打遊戲。

我也想像我爹罵我一樣罵我的兒子,因為他是我最親的人。拿我爹當年罵我的話來罵他:“日你娘。你是不是傻?頂門彎彎,燒火不中用的一塊糟爛木頭,成天不學習,將來能幹啥?”

想想都很爽。但話出口就變了:“你該起來好好吃飯,睡一天不餓嗎?光躺著也累,要注意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