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七章 道爭第二局

不等天尊回答，或者是這本就是一個雙方都有明確認知的問題，因陀那帝佛繼續問道：“現在，再來思考我的問題。不為私利，不為己身，悉為眾生者，善之善者也。如此，整個三界之中，可有此人？”

天尊現世太清身凝眉，似乎被因陀那帝佛的問題困擾，即便是蓬萊島嶼上的仙界之人，也是被因陀那帝佛的話語震撼。他們眼中心裡只有修行，從來沒有思考過這些關乎生靈命運的本質。在第一次面臨這樣的問詢時，難以正面回答，紛紛陷入一片茫然混沌之中。

良久，天尊才道：“路有老弱者相扶，鄰有病體者相助，此非為善者？好友的善之定義，太過宏大又太過狹隘，放眼三界，實難尋也。”

“呵呵，好友既然認同這是善，那我為三界眾生開闢新的輪迴路，保留他們的完整神魂，讓他們在後世能夠有機會重新相逢，豈非為善？吾不求修為境界之晉升，不顧後世萬古流芳名，功成之日即我消隕之刻，如此不為己身，不為私利，為眾生之舉，可謂之，善？”

因陀那帝佛說著，自身境界竟是再有突破跡象，似乎要朝著至聖太一的修為逼近，成為並存的當世太一。

“不為己身，你的力量卻是來自這些生靈願力：不為私利，你的靈山淨土皆是這些生靈建設；為眾生謀福，卻先行享受了因為此事而帶來的福，你何能稱之為善？”

“要達到六道輪迴的善果，需要揹負殺生罪孽，我一力擔之。需要這些力量，我也受之無愧，不論別人如何評價我的做法。”因陀那帝佛擲地有聲，響徹三界，莊嚴神聖之音，讓所有生靈為之震撼。

即便是天尊現世太清身，也不得不承認，若是因陀那帝佛真有此心，那他所為的確是為了三界眾生的善舉。

“嗯，我願意相信你一次，你此行的確沒有出於私心，是真真正正得為了三界眾生考慮。但是，你也應該明白，天地見證你的言行，若你在最終之刻有任何謀劃眾生的企圖，便會受道則反噬，形神俱滅而亡，連同生命最本源的神魂也不可能再現世間。”

道爭第一局，因陀那帝佛略微佔據上風。但同時，有無量無極無常天尊在側，如果日後因陀那帝佛凡有危害三界眾生的舉動，都會被自己的道則吞噬。

仙界之人俱皆從茫然中清醒過來，對於沐春島主與因陀那帝佛的爭論也有了自己的認知，開始重新審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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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過往。

因陀那帝佛道：“既然好友確認了我來此並非是對仙界趕盡殺絕，而是讓他們有入六道輪迴的機會，這些陰魂繞體的術法，也該撤去了吧。”

“區區陰魂也能傷得了你因陀那帝佛？那仙界也便沒有今日之危了。只是，我很想看看，好友你為了來殺我，會不會再度滅殺這些陰魂。畢竟死在你的手上，他們連入六道輪迴的機會都沒有了。”天尊道。

“哈，好友有些太過低估我了，為了六道輪迴的創立，我早已揹負太多罪孽與生靈期盼。這萬千陰魂，於我又有何阻攔？”

只見因陀那帝佛站起身來，佛光萬千，如同自海水之中緩緩升起的烈陽，將世間一切魑魅魍魎與陰魂怨鬼都淨化一空，仙界龐然的海域比之大陸還要廣袤，此刻竟是盡數籠罩在佛光之下，無有陰暗之處。

如此淨化偉力，讓天尊也為之側目，“經歷一個紀元之後，好友的修為又有精進。看來，取我之命，已經是你勢必在得的事情了。”

因陀那帝佛立於海面葦葉之上，卻像是如履平地緩緩走向蓬萊仙島。

天尊現世太清身道：“好友止步。”

“嗯？”因陀那帝佛感到天尊之力阻在前方，如若自己強力破除，便是代表他們的戰鬥瞬間吧爆發，這是兩人皆不願看到的局面，否則也不會有論道之爭了。“好友可還有話說？”

“我認可好友的六道輪迴，甚至也覺得比之太一輪迴路利大於弊，按常理來講，的確應該如你所願。但是……”

天尊停頓了一下，轉頭看向蓬萊仙島的仙界之人。“但是，我不願，他們不願，還有眾多生靈不願。包括你三千淨土中的一些生靈，也不願。”

“此既為善，緣何不願？”

“我在太一界中永生，入你六道卻世代凡俗，我為何要入？神魂重組雖痛，卻與今世種種完全剝離斷裂，投胎之後是新的人生，沒有負擔，沒有虧欠，這才是真正的輪迴重生。而你六道輪迴之路，卻是生生世世因果迴圈不斷，今生之因，他世之果，迴圈往復，有何可取？”

“自己的親友，你真的能忍受他們神魂分離，一世緣盡之後，再不復相見？如非我這樣的完整神魂轉生，便是真的沒有任何再見的機會了啊。”

“那好友就能忍受自己的親友，以原本的神魂，經歷不一樣的人生？今生她是你的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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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世卻要與他人結親生子。今生為摯友，來世卻要兵戎相見？哪怕輪迴之後，身份迥異，人生不同，終歸是，原來的人啊。”

“他們無法修行，不會得知前世後生的事情，只活一個百年而已。”

“所以，是矇騙嗎？用謊言編織一個看似安靜祥和的世界，但是一旦他們醒悟自己的人生早已註定，會是怎樣？”

“也許好友對於六道輪迴足夠了解，但是卻對我的新世界知之甚少。一世為惡者，入畜生道，受盡屈辱百世才有輪迴轉生之機。一世為善者，來生亦是積善之家，有餘慶庇佑。真心相愛者，積德行善，來世仍有機會重聚。有功於世界者，得天道眷顧，可入天人之列如此，豈非善也？”

天尊卻是道：“那是你的一廂情願而已，即便你能做到完全的公允，賞善罰惡無有不公，六道輪迴無有差池，但是，有生靈不願，你便不能強制，這是，每個人都該有的選擇權利。就像這些殘存的仙界之人，無論你的六道輪迴有多麼玄妙，在他們眼中，都是取他們生命的罪惡根由。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己所欲者，便可強加於他人嗎？”

因陀那帝佛沉默了，從與天尊現世太清身對話至今，這是第一次有了些許的遲疑。

“你的六道輪迴，的確是獨立於太一輪迴路的更加完善的道路，但是太一之道也並非全然不可取。滅殺眾生而創的六道輪迴，卻是與至聖太一沒有差別。好友，你誤入歧途了。”天尊似乎對因陀那帝佛仍抱有希望，希冀他能回心轉意，停止這滅世之行。

卻見沉默中的因陀那帝佛先是垂下頭，好似在思索天尊的話，繼而由自嘲式得笑出聲來，“好友啊好友，沒想到這麼多年了，你我除了境界修為的分毫不讓外，這道則理念之爭仍是誰也說服不了誰。但我必須得承認，將太一界生靈納入六道輪迴的新世界，是我替三界眾生做下的選擇。已經故去的生靈，自然希望不受神魂分裂之苦，甘願入我靈山，有些是真的認可我的道則，想要與親友再續前緣，虔誠皈依。但如你所說，也有許多生靈認可太一之道。不願入我靈山。但是，這些都無所謂了。我堅持六道輪迴，便為之努力，罵名我不在乎，芳名我也不在意。唯有心中之道，堅定不移得走下去，哪怕，舉世皆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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