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到農村去(第1/2頁)

唐姍姍是從山區走出來的老師，她知道大部分鄉村孩子學習基礎差、底子薄。表面看，農民都重視孩子學習，他們除了提供基本物資保障外，不僅不關心孩子學了什麼，有沒學懂，更不會關心孩子心裡在想什麼，有沒信心和理想……

他們不管這些，只管考試分數，分數就是他們衡量孩子前途的砝碼。孩子在這種氛圍裡隨波逐流地發展，多數在初中階段便規劃自己九年義務教育完成後跟隨父母或親朋好友出去打工，每月有上千元收入，然後結婚生子，重複父輩生活。他們甚至認為，讀了大學出來的大學生，有很多人找不到工作，幹著同初中文化一樣的比如送外賣的工作。如此一來，讀不讀書，讀好書和不讀好書似乎沒什麼區別。

也有稍微有文化有見識的農民，他們意識到讀書的重要性，在外打工掙錢之後，回家到縣城買房，將孩子送往城裡讀書，如此便造成優秀教育資源向城市集中，而農村教育荒蕪、以至破罐破摔的現象，好像升學希望都在城裡的重點學校。而普通的一般家庭的孩子進了城，由於戶口問題，未必能就讀重點學校；父母、孩子都在夾縫中生存，弄得身心俱疲，無功而返。

兩人就這些問題聊了很久，越聊越投機，越聊越堪憂，潛意識中激起了想到廣闊農村大展拳腳的熱情。

“怎麼樣，到農村去？”江心月對唐姍姍發出邀請。

“回鄉中學？我從鄉中學考調進城還沒幾年呢。”唐姍姍壓根沒考慮這個問題。

“人活一世，總得乾點兒有價值的事。如果你像張桂梅老師那樣改變農村留守孩子的命運，就是阻斷傳統陳舊落後觀念的代際傳遞。你也是從山後大山裡走出來的大學生，要用改變後的好命運去影響、改變其他人的命運。久久為功！水滴石穿！”

江心月眼裡放光，聲音裡透出無比堅定的語氣。唐姍姍看著眼前氣質優雅的江局長，她怎麼也想像不出這個外貌美豔的女人心裡竟藏著這麼宏大的理想和這麼堅定的信念，要拋棄一個實權在握的正科級領導幹部職位，這得需要多大的勇氣和定力？

積極向上的信念總是容易感染他人。唐姍姍承認，這一刻，她被江局長感動了。

“你不知道，我的家庭很特殊，愛人在公安局上班，經常早出晚歸，甚至徹夜不歸；女兒調皮不懂事，實在走不開啊。”

“把女兒帶上啊。可以教別人的孩子，難道不能教自己的孩子？”

“把孩子帶到鄉下去？公公婆婆第一個不同意，城裡的教學質量豈是鄉村中學能比的？”

“你看看，你自己腦子裡就有這種思想，更不要說其他老師了。”

唐姍姍這時也意識到，要改變人的固有思維習慣有多難；而作為教師，就是要想辦法提高山區群眾用文化知識改變傳統觀念，這才是最重要的。

唐姍姍苦笑，沒有接江心月的話。

“我回去好好想想。”唐姍姍看了一眼江心月，沒再說什麼了。

冷貴香吃罷晚飯，收拾停當，準備到院壩裡歇涼。堂屋裡的電視正播放竹縣縣委書記到江水鎮調研農村工作的新聞。自從江心月當了公務員後，冷貴香就養成了看竹縣新聞的習慣，因為自己女兒有時也會出現在電視上。

冷貴香一聽江水鎮，下意識地往電視前湊，一看，新來的縣委書記怎麼這麼眼熟？再聽新聞，原來是谷萬剛。

谷萬剛到竹縣來了？怎麼沒聽月月提起？這下好了，月月的副字可以去掉轉正了。孩子他爸，咱們月月多能幹啊，要是當上局長，那可是老江家天大的喜事啊，江家可從來沒出過這麼大的人物。

第二天，江心月還沒起床，冷貴香的電話打了進來：“月月，回來沒？回來了？回來也不告訴媽一聲。昨天才到？哦，沒來得及告訴媽。沒關係沒關係。

月月，媽告訴你件好訊息。你猜我昨晚在電視上看見誰了？不知道？是你的大學同學，大學畢業那年到我們家來找你的那個同學。他到竹縣當縣委書記了。”冷貴香喜滋滋地向女兒報告自己的新發現，眼睛眉毛裡全是掩藏不住的笑。

“他當他的縣委書記，跟我有什麼關係？媽，咱們做好自己的工作，不違紀不犯法，管他誰當縣委書記。”江心月懶懶散散地回道。

“月月，這你就不懂了，多個朋友多條路；你那個局長副說不定就可以轉正了。”

江心月聽到這裡，立馬清醒：“媽，想什麼呢。我一個女人，哪有能力當一把手？工作上的事，你莫管。”江心月知道母親心思，從小看慣別人白眼的她，多希望自己用烏紗帽回去威風八里。

“不是也有好幾個部門的正職領導是女同志嗎？你怎麼就沒有能力當一把手了？我自己孩子的能力難道我不知道？你是不好意思去找谷書記是吧？我去找他，他一定還記得我。”

“媽，別亂來哈。任命幹部是組織部的事，哪裡是縣委書記說了算的。你不要去找谷萬剛啊，你如果去找他，我再不管你了。”江心月被母親的話嚇得坐了起來。她要是真去找谷萬剛的話，這事被其他人知道，自己還有臉在竹縣混下去嗎？錢宸楷那一關也會過不去。

江心月匆匆結束了與母親的電話聊天。想起昨天與唐姍姍在咖啡廳的談話，江心月突然下定決心：到農村當駐村書記。

江心月以前還很猶豫，真下定決心時，心裡竟湧起一股害怕的感覺。她不知道這種決定帶給自己的將是一種什麼樣的未來，她也不知道這種決定是對還是錯。

茫然間，她下意識地撥通了錢宸楷電話，她需要來自最親近的人最明智的分析。

江心月裝小可憐似地將組織部王部長召見自己，以及母親剛才的電話內容，一股腦兒地連珠炮似地倒給錢宸楷。錢宸楷聽完後，像一位智者般點化道：“跟隨你的內心走吧。其實，你的心裡已經有主意了，只是想求個心安，多找一份心裡安慰罷了。”

“你不反對啊，老公？”

“我反對有用嗎？放手去幹吧，反正你也不在乎功名，幹好幹壞沒人追究。”

“還是老公最懂我。”

江心月獲得心裡支援，心情頓時舒爽。她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麼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