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見沈彥秋如此拘謹,心裡也是寬慰許多,自己如今是階下囚的身份,剛才從封鎖中脫身之時,自己的窘態早被人盡收眼底,還能如此客氣,無論是他心思縝密還是真個明禮數守尊卑的,都給足了自己面子。

來而不往非禮也,不能失君子之儀,況且此人有緣接收到自己的神念,又能安然無恙的進入曼陀羅法界,就有可能助自己脫困,萬不可言語輕慢,自斬機緣。

抬手輕輕一拍額頭:“怪我怪我,一直還把自己當書生看,卻忘記如今我是道門中人,兄臺不要見怪才是!”

沈彥秋哪敢怪罪:“前輩客氣了,晚輩實在不敢當兄臺二字!晚輩是大悲宗沈彥秋,敢問前輩是?”

書生訝然道:“你是哀道兄的門人?”

上下打量了沈彥秋幾眼,瞳孔中六點碧綠色的星光一閃而過,似乎是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六點星光忽然猛烈旋轉起來,將沈彥秋陰神掃了個通透,隨即越發驚訝起來:“我觀你年歲尚不足百年,竟有了超過金丹四轉的道行,而且一身魔氣隱而不發,含而不露,乃是最為正統的上古魔道神通法門……只是這也不通,如今天地元氣稀薄,先天五行元力更是難以凝聚,你如何能有這般修為?”

“怪哉,怪哉!”

虧得沈彥秋是陰神出竅來此,否則此時非驚出一身冷汗來不可。他以陰神之身顯化,不過是借用了幾分法力而已,這書生只是掃了幾眼就幾乎把他的老底兒都給掀了出來。十方魔道是他的根本,秉承太古神魔的鬥戰法,雖然在遠古、太古時期,神與魔與仙者各自陣營不同,但是並沒有過於明確的正邪之分,不過是抽取且凝鍊的天地規則不同所致,不像如今這般完全對立。

這書生只有一縷殘缺的神念,竟然能夠從自己傳輸給他的一絲法力,探查出如此多的資訊,實在是旁人意想不到。

最為關鍵的是,他雖然沒有點破十方魔道的功法,卻一言就道破十方魔道身為太古魔道法門的事實,這份眼力這份見識,實在是恐怖至極。

書生繼續道:“昔年我同哀道兄也有數面之緣,說起大悲宗的傳世秘訣,乃是名震天下的五行仙訣,大五行庚金弒神氣,最為正統的道家真傳法門,卻不曾聽聞有魔道功法傳授。哀道兄身為神道宗主之一,乃是正道領袖,怎會容你修煉魔道法門?”

沈彥秋震驚不已:“前輩見過家師?”

書生道:“說起來,我與哀道兄相逢,已經是兩千年前的事了……具體是多長時間我也記不清楚,我被困在此地太久,實在是沒有什麼時間的概念。”

兩千年。

兩千年前就見過哀無心,彼此又能以道友相稱,此人斷然也是一尊元神修士!只是他怎麼會被困在這座曼陀羅法界之中?

似乎是察覺到了沈彥秋內心的疑惑,書生接著說道:“你是陰神至此,我是神念生化,都是最為純粹的精神力,我自然能夠感應到你所思所想,倘若你的實力與我相當,又有心防範的話,我也無從感應,看來你應該是第一次陰神出竅,沒有掌握相應的技巧。”

“我並非元神修士。”

沈彥秋脫口而出:“那也麼可能?”

金丹修士雖說性命悠長,但至多也不過三五千年的壽數,便是有靈丹妙藥延壽,也會因為逐漸不能吸收藥力,壽數衰減,絕不可能超過萬載之數。這人兩千年前就和哀無心稱兄道弟,縱然那時的他驚才絕豔,只怕也是壽元所剩不多,如何能在不成就神嬰的情況下熬過兩千年之久?

“這座曼陀羅法界封鎮時空,被施法之人鎖定了不生不滅,不增不減的規則,你我縱然在這裡待上一萬年乃至一個元會,也只能保持剛進來之時的力量,不會增加也不會消退。”

書生再一次解釋道。

沈彥秋皺眉道:“那不對啊,方才我被散逸的本源精神粒子關注,靈識明明就提升了很大的程度,如果按照前輩的說法,這種情況應該不可能出現的。”

書生笑道:“曼陀羅法界模擬的乃是幽冥深處的無間地獄,又不是真個無間地獄,你身有浮屠法性,自然被誤以為是浮屠弟子,這些和尚慣會關照自己人,你機緣巧合得些好處也是正常。不像我這般妖族出身,一身法力都被法界鎮壓,只能以神念顯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