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有一窩老鼠,懼怕虎豹的氣息終日躲在地下,刨食植物根莖果腹,只在夜深山靜之時出來,撿些枯骨腐肉,後來實在是沒東西可吃了,只得吃野草。

這一窩老鼠骯髒汙穢,便是許多天敵也下不去嘴,故而也不受虎豹待見,又因為它們吃枯骨腐肉一身屍臭,虎豹便馭使它們鬆土掘地構築巢穴。

這窩老鼠有個鼠王,因為刨食野草時誤吃了一株靈藥,竟然籍此開了靈智,雖無道法傍身,卻僥倖得了半具人身,能直立行走,仍舊似個賊頭鼠目的大耗子。

它靈智既開通了心竅,便不願再雌伏於虎豹淫威之下,奈何空有一身力氣,卻仍舊近不得虎豹十丈之內,便趁夜出山,在獵戶家偷了一副弓箭一柄尖刀。

它削竹為杆獸牙為箭,終日就在大樹上獵殺虎豹,以牛耳尖刀開膛剖腹。起初還偷偷摸摸射一箭就走,也不管射中射不中,也不管射中的虎豹是死是活,後來膽氣越來越足,弓箭也用的越發手熟,用了三年時間終於將一座虎威上的虎豹殺絕,更名為鼠山,在鼠山上做了大王。

後來它又在人間走動,在一座道觀中偷聽了幾句練氣口訣,竟也十分走運修成了築基境界,將一眾鼠子鼠孫排班論座,因它尖刀使的爽利,又沾染了虎豹之血,能震懾滿山飛禽走獸,便把一窩老鼠囫圇起個門派喚做膛門,取開膛剖腹之意。

這鼠王仗著一身本領,以從獵戶家中偷來的長弓硬箭牛耳尖刀為手段,獵殺鼠山飛禽走獸,比之虎豹還要兇狠殘暴,將一座山清水秀的鼠山搞得烏煙瘴氣,最後被一幫出山歷練的宗門弟子順手剿滅。

常言道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這頭鼠王僥倖入了修行門中,不思修煉褪去獸胎,反而將鼠山生物盡數獵殺,只留它鼠子鼠孫,傷盡天和,這才被宗門弟子剿滅,一窩老鼠無一倖免。

膛門?

一個老鼠拿一副長弓一柄尖刀聚攏的團伙,也正兒八經的稱門做派,至此成了修行道的一個笑話。

眾人也都聽過這個傳說,本以為是千百年前的奇聞異事,未曾想眼前這個賊眉鼠眼的傢伙,竟然是鼠山膛門的“餘孽”?

這個伶俐蟲兒也真沒虧著它的名字,如今抱上了大腿,在平頂山聽傳使喚,不過先天真氣的修為,竟還混了個六健將的名頭,可比那什麼鼠山大王膛門門主威風多了。

眾人嘖嘖稱奇,對伶俐蟲兒能從修士的圍剿中逃得性命大為贊服,真不愧它伶俐蟲兒的名號,過真有十分的眼力見,精靈心竅。

蘇瞳道:“鼠山之事距今有七八百年矣,你也是膛門的老人了,怎地如今也才先天真氣的道行?練氣先天不入真流,即便是開了靈智的精怪,也難有百年的壽命,你又是如何脫了生死大限?”

此言一出,便是已經相信它身份的三丈月也驟然起疑。

伶俐蟲道:“因是小的運道不淺,當初在山上晃盪時,曾吞服過一顆三葉靈芝草,這才平添了千年壽命,又在修士圍剿時,恰早被大王打發下山給他幾個抓人吃,這才苟存至今。”

藍如淚叫道:“你還說你不曾殺過人,也不曾吃過人哩!這下露餡兒了吧,那些人是你抓去的,豈不也算是死在你手裡?怪不得你叫做伶俐蟲,真不虧了這個名字,扯起謊來真是沒邊兒!”

秦問柳冷冷道:“該殺。”

伶俐蟲經過鼠山膛門之事,比任何人都知道惜命,又在平頂山廝混多年,眼力見兒自也不差,知道誰能惹誰不能惹,也知道自家處在什麼層次,在外面溜達的時候從不敢端著平頂山拿架子,生怕一不小心惹錯了人,把小命搭進去。

藍如淚這幾個人,氣息個個都比巨力先鋒深厚沉重,哪一個都能一指頭碾死它,自然是一個都不敢得罪,頓時又撲通一聲跪在三丈月腳邊,一邊磕頭一遍哭訴:“奶奶明鑑,奶奶明鑑啊!抓人的勾當小的就幹過那一回,可也沒幹成,真的沒殺過人啊!”

藍如淚蘇瞳面面相覷,便是秦問柳也冷著臉嘴角有些抽搐,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這傢伙縱然不是男兒,好歹也是個公的,怎地就這般毫無節操可言?

三丈月被它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頓時就心軟起來,好言安慰了幾句,伶俐蟲兒仍舊長跪不起哭天搶地,恨不能賭咒發誓,把十八輩祖宗都翻出來。

三丈月被它哭的心煩,又是忍不住一腳踹過去,把伶俐蟲兒踹了幾丈遠,順著山坡滴溜溜的滾了下去,三丈月沒想到這一腳的力氣用的大了,慌忙跳到路邊看去,只見伶俐蟲兒摟著一顆歪樹,正吭哧吭哧的喘大氣。

三丈月氣的直跳腳,使出一氣擒拿手把伶俐蟲兒捏了上來,喝罵道:“你好歹也是姐姐洞中的六健將,出來代表著蓮花洞的顏面,怎地這般膿包一個?”

伶俐蟲兒只是一個勁兒的陪笑。

“我且問你,姐姐在祭煉什麼東西?”

三丈月也懶得訓它,這傢伙活了幾百年歲月,又是個老鼠成精,天生膽小怕事又精明的貨色,自然有一套為人處世的方法,不管旁人能不能接受,它這一套已是慣熟,就是罵它三天三夜也無濟於事。

“我那兩位姐姐早就得了神嬰道果,如今距離出竅境怕也不遠,在諸妖王中也是數得上名號的,什麼了不得的寶貝要她們兩個一同祭煉三十年之久?”

伶俐蟲兒抹了抹眼淚,笑道:“小的臨出山時,兩位奶奶仔細吩咐過,此事萬不可同旁人提及。不過小奶奶您是自家人,小的自然不敢隱瞞分毫。”

“因是二奶奶得了一枚靈玉,有心祭煉一件法寶使喚,已經用元神溫養了百年之久,終於將靈玉中的雜質化去,便從大奶奶的紫金葫蘆裡抽了一絲道氣兒,要煉製一件和大奶奶的紫金葫蘆一般作用的寶貝!”

三丈月想了想道:“金蓮姐姐的葫蘆我也聽阿姆說過,乃是一枚拿人裝物的寶貝,只要呼喊對手一聲名姓,捉了一點兒生氣兒,便能將人裝進去,一時三刻就化為膿水,比元魔山鷹王的陰陽二氣寶瓶也不遑多讓。”

“銀瓶姐姐要祭煉法寶,取的確實一塊兒玉石,卻是要祭煉什麼東西來?”

伶俐蟲兒道:“聽巨力先鋒他們說,二奶奶要祭煉的這件法寶,喚做羊脂玉瓶,正合了二奶奶銀瓶的名字。大奶奶有紫金葫蘆在手,倘若二奶奶再祭煉一件相同作用的瓶兒,介時兩位奶奶一同出手,管他什麼高明的對手,也絕逃不出化成膿水的下場!”

三丈月笑嘻嘻的道:“怪道要兩位姐姐一起動手,原來是這個原因。也是銀瓶姐姐有些貪心,她那火蕉扇已經是了不得寶貝,能催五種真火煅燒,等閒皆不能近身,如今卻眼紅金蓮姐姐的葫蘆,要祭煉一件功用相同的瓶兒,竟也捨得三十年長坐不起,耗費這般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