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山,淒涼洞,大悲宗。

對於凡人而言,幾年或者幾十年的時間還顯得很漫長,畢竟凡人的壽數也不過短短數十年,去除老幼無為之年,其實也不過三十年左右的大好時光。

可是對於動輒成千上萬年壽命的修士而言,一次閉關都要幾十年幾百年,三五年的光景和一個眨眼一次呼吸一樣沒有概念。

陷神陣裡無時間只是相對而言,因為透過陣法運轉將時間十倍拉長,只要有足夠多的資源供應陣法,就是在裡面閉關一個元會,也不是沒有可能。

哀無心守著痛苦山無數年月,以他元神之尊,就算開啟陷神陣的資源再珍貴,支撐這三年的時間也沒有任何問題。況且沈彥秋又是下一代的大悲宗主,要不是還有許多事情需要處理,三年後的魔山大祭,又關乎沈彥秋日後修行,就像沈彥秋說的那樣,縱是在裡面結成金丹亦無不可。

痛苦山將山門洞府開闢在域外虛空,淒涼洞本身就有歷代宗主加持的聚靈陣,吸納混沌靈氣轉化成平和的多元靈氣。再加上給陷神陣運轉提供的天材地寶,裡面的靈氣濃郁程度簡直粘稠如水。

久飢不可暴食的道理沈彥秋也知道,只是任誰餓上三天三夜前胸貼後背,面前擺著一桌豐盛的大餐還能忍得住?

沈彥秋倒還能控制得住自己,只是十方魔道就是再正宗那也是魔道功法,這般濃郁的靈氣哪裡還有不瘋狂攝取的道理?這一來可苦了沈彥秋,十方魔道攝取靈氣瘋狂湧入體內,尚未癒合的經脈不堪承受,硬生生被撐裂。

一片昏暗的紫府小世界,突然湧入無數靈氣,潛藏在神宮上方的十方魔道,經文全數閃亮起來,分解成無數符籙繞著神宮無規則的旋轉,逐漸向外擴張。

似乎是破裂的經脈無法滿足攝取靈氣的需求,沈彥秋只覺五官七竅全數洞開,無盡靈氣從七竅中粗暴的衝進體內。

“召請九宸,衛我法身……十二元辰,對仗紛紜……”

瘋狂湧入體內的靈氣,破壞的同時將他破損的經脈和五官修復,隨即再度撐破而後再次修復。這種感覺簡直比當初渡立真劫,天雷灌體之時還要恐怖。沈彥秋根本無法斷開肉身和神識的聯絡,劇痛如同浸入魂魄一般,他強忍劇痛,默誦《太上元靈北斗護身咒》,一道無形的星力穿透陷神陣的禁制直落下來,燥熱滾燙的靈氣被這股星冰涼的力一衝,沈彥秋只覺一股清涼從頭頂天門直灌腳底,渾身說不出的舒坦。

——

“這部《太上元靈北斗護身咒》果然神妙無方,龜心清淨法也不能與之相比!”

一輪明月高懸,涼風習習。

又是十五月圓夜。

沈彥秋把真鮫劍展成一張薄薄的透明水幕,將自己託在臨近罡風的高空中,嘴裡咬著一根青翠的草莖,一手枕在頭下,翹著二郎腿晃晃悠悠,任憑暴虐冰冷的涼風吹送。

頭頂就是橫亙天穹兩極的星河,任憑月光晝亮也遮掩不住璀璨的星光。

他手裡捏著一顆黃玉色的帝流漿,對著月光轉來轉去的像是檢視成色,過了一會兒彷彿有些不滿意,隨手丟進嘴裡,五指張開對著月光一抓一翻,手中就又多了一顆乳黃色的帝流漿。

帝流漿是純粹的太陰月華,本沒有固定的形態。凝聚成顆粒形狀,只是因為當年他第一次見到帝流漿的時候,袁無極也就是這麼迎空一抓,隨手凝聚成顆粒,就連抓取的手法也跟袁無極如出一轍。

回想起陷神陣裡三十年苦修,雖然已經出來五六天,啥事也不幹就是到處溜達,可是隻要一想起來那種幾十年如一日,只有自己一個人的孤獨寂寥,還是忍不住發顫。

陷神陣的內部空間和哀無心臨時開闢的虛無空間相類,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完全是一片混沌。可怕之處並不是將時間拉長,而是根本無從計算,找不到時間這個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