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座無妄山下。

山根深處,一縷縷大道規則橫亙,自有一番森羅永珍的景緻,大道規則深處,無端端生出一座樊籠,而此時,樊籠中一片漆黑,幽禁著傳說中的林白衣。

林昭置身於一片漆黑天地中,只能共享冷顏的視野,而此時,冷顏剛剛御劍上山,就看到了柳璃櫻被妖族十一境斬殺的一幕。

甚至,柳璃櫻想藏身於壁畫之中,給自己留的一條後路都被周海斬斷了。

那妖族修士的手段何等毒辣?

“璃櫻啊……”

林昭一聲嘆息,淚眼朦朧,終究是自己負了所有人,柳璃櫻本可以走,但她沒走,只是想追隨自己一同赴死罷了。

妖族對雪域天池、對山巔別苑所做的一切,這些如果都不算是血海深仇,那什麼算是血海深仇?

他身軀微微發抖,或許是因為憤怒,又或許是因為長期線上的虛弱,在心中已然立誓,只要他能夠恢復自己的賬號,能夠走出這片樊籠,就一定血債血償,隨著天下大勢,一鼓作氣滅掉妖族,滅掉霓裳天下!

……

扶蘇長城。

城頭上漆黑一片,城頭上也沒有什麼守城的劍修、武夫,大部分人都將會前往東夷林海,避開扶蘇長城的這場劫難,畢竟再過不久,這座扶蘇長城就不復存在了,劍道真意將會隨著兵聖的取回佩劍而隨之散去,那時候的扶蘇長城,也就不再是那麼堅不可摧了。

“璃櫻……”

城頭上,一位身穿藍色長衫的年輕劍修靜靜的坐在雉堞上,淚流滿面的看著遠方,喃喃道:“是我池中魚無能,是我池中魚太廢物,若我是一個十四境劍修,山主興許就不會死了,你也不會死了,我池中魚口口聲聲說心中非你莫屬,可最終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你被殺……”

鵝毛大雪洋洋灑灑。

一旁,一位五大三粗的漢子眉頭緊鎖,正是扶蘇長城的本土武夫劉希朧,他輕輕一拍池中魚的肩膀,道:“池兄弟,不必過於哀傷……山巔別苑,一門皆忠烈,天下修士共敬之,這筆血海深仇……我們以後會跟你一起去讓妖族血債血償的!”

“是啊……”

另一邊,天生劍種秦羽皺了皺眉,道:“池中魚,悲慟根本無濟於事,我們該想想後面的謀劃了,扶蘇長城前往東夷林海的事情,林昭生前是安排給你的,所以……一切還是要看你定論。”

“知道了。”

池中魚擺擺手:“秦羽、劉希朧,你們去傳令吧,點起扶蘇長城的烽燧,讓大家立刻起行遠赴東夷林海,雪域天池已經被攻破了,妖族的軍隊轉瞬就到,洗劍江抵擋不了多久的。”

“嗯。”

兩人轉身御風而去,頓時扶蘇長城上亮起了點點星火,城內號角聲響起,無數扶蘇長城修士拖家帶口,於風雪中向東而去。

池中魚則抹著眼淚,以水月觀天看著山巔別苑,還想再看柳璃櫻一眼,此生,怕是再也見不到她了,一想到這裡,池中魚的眼淚更像是珠簾斷線般的往下掉。

……

雪域天池,山巔別苑。

周海一劍將柳璃櫻藏身的壁畫斬斷,他似乎猶然覺得憤懣,又是數十劍轟出,直至將整座壁畫都化為齏粉之後,這才覺得真正的解氣了,狠狠一腳踹在青石之上,踹出一道道龜裂紋理,這才冷笑了一聲。

“你想死,老子就送你去死,不識抬舉的東西!”

周海皺了皺眉,提劍飄然而去,直奔天然居,陳如松在活捉冬藏,那麼他周海就洗掠一下天然居了,看看還有什麼好東西可拿。

就在周海御劍而去時,一縷虛無身影隨著落葉一起出現在附近的林間,正是林竹節。

其實,林竹節的手掌已經按在劍柄之上了,剛才真的很想一劍砍下週海的頭顱,而且以林竹節的修為,加上偷襲,一劍斃命的可能性極大,可這麼一來就等於真的跟祖山撕破臉了,這是林竹節所做不到的。

他心中一直有芥蒂,在人族這邊,林昭和山巔別苑善待他林竹節,不是反戈妖族的理由。

難道之前在祖山,從小到大,妖祖對他不好?祖山對他不好?

林竹節是有良心的妖,這兩邊其實對他都好,所以他兩邊都不能傷害,妖族與人族不過是立場不同罷了,林竹節能做的只是如履薄冰,在之間尋求一個自己能掌控的空間罷了。

他飄然而至,落在了青巖前方。

低頭看去,一地的壁畫碎片,柳璃櫻確實已經生機斷絕了。

可是,他是林竹節,是妖族祖山於洞悉一道上最有天賦的十二境大妖,所以,在被劍氣劃得亂七八糟的石壁之上,林竹節還是捕捉到了一絲柳璃櫻的氣息,甚至在那一道氣息中還殘存著一縷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