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兒嚇一跳,鬆了劍,後退一步:“你如何知道我孃的閨名?”

原來不是霜兒,是十九。

我如今的身體和人一樣,也是不能發熱的。

我摸了摸斷臂處,滑溜溜的,一如根莖腐敗的跡象。

我撐著身體坐起來,靠著樹根,我看著她的眼睛說:“你打算殺了我,拿了鑰匙去給周子峰交差?”

十九久久的瞧著我,眼神晦暗不明。

最後她也茫然起來,她撿起劍抱在懷裡,呆呆的望著篝火。

後來她說:“要是我殺了你,你一定很傷心吧?”

這傻孩子,倒也,不太傻。

我不由嘆了口氣:“你怕我傷心?”

十九說:“我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要衝出來。真不知怎麼說這種滋味。”

我怔怔的望著她和霜兒一模一樣的側臉,嘆了口氣:“趁我現在受了重傷,你割下我的腦袋,去找周子峰換解藥吧。”

“那、那你真的會死嗎?”她問。

那倒也不一定,畢竟我還沒有第二次死過。

“我是妖怪,你不怕我?”

“我有點怕,”她低著頭,“開始是怕你,後來怕你死。我好像看見過你死似的,一想到那個場景,心裡就堵得慌。”

我心頭一軟。

她又說:“周大人也沒有真正的解藥,反正回去也是一死,還不如跟著你浪跡天涯。”

這倒有點新鮮了,我未婚妻的女兒,要同我浪跡天涯。

我想起從前霜兒給我講過一個話本子。

有一個叫楊不悔的姑娘,愛上了她孃的初戀情人,一個半身截癱的殘廢。

我如今連殘廢都比不上了。

我說,你還是把人皮面具戴上吧,我怕我看多了,會把你當成你娘。

8.

我還是決定帶十九去兵庫。

我死的時候,霜兒已經那麼痛苦,若是我死在她的女兒手上,霜兒泉下有知,她怕是更心疼愧疚了。

所以我不想死了。

去兵庫的路途十分艱難,要翻越幾重山。兵庫在一個溶洞深處,溶洞中如同迷宮。

我胳膊斷臂處已經散發出爛蘿蔔似的臭味,再不找個地方休眠,怕是要撐不住了。

我帶著十九停在一個大山洞裡,回憶著方向。

火把在山風下閃動,火光印在她的臉上,顯得歪歪扭扭。

十九問:“不是這個山洞嗎?”

我想了想:“太晚了,今晚就在這裡休息,明日再去尋吧。”

十九架起了篝火,又拿出乾糧,問我:“你真的不吃嗎?”

十五年來,我已經不需要進食,我可以隨處汲取水和養分。

天亮的很慢。

十九夜裡也沒怎麼睡,快天亮時才靠著山壁睡了一會。

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根鬚被綁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