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話,付革就把我和黃斐讓到了屋裡。

別看這胖子是個有錢的,他老家的房子也照樣很破,還是那種最早期的土坯房。

外屋裡常年煙熏火燎的,牆上和頂棚都是油煙。

屋門兩側,是東西屋的灶臺,正堂裡擺著香案靈位。

再往裡,就是一口搭在板凳上的水晶棺。

那水晶棺插著冷氣,外面還多蓋了一條保溫的棉被。

但我進屋,還是聞到了一股子熟悉的腐臭味兒。

沒錯,就跟我再火葬場冷庫裡聞到的臭味兒一樣。

黃斐進屋就被那味兒燻的捂住了鼻子。

付革趕緊解釋,說他老爹死了七八天了,這人一直這麼放著,有點味兒是難免的,讓我倆別介意。

人死了七八天他不下葬,就水晶棺裡那點兒冷氣,能管什麼用?

那裡邊的屍體都不知道成什麼樣了。

我心裡琢磨。

那東屋就傳出個聲音,也不知道是在哭,還是在唱,拉著長音罵髒話。

說什麼養兒防老養兒防老,到頭來養了個白眼兒狼,白眼兒狼沒良心,不養爹孃,不出喪,拿他老孃當狗喂,拿他親爹當錢埋!

是個老太太的聲音。

她這一嚷,付革那臉色當時就變了變。

但可能是礙於有我們這外人在,他又一臉假笑著,說他老孃有病,是小腦萎縮,整日裡就會沒早沒晚的說胡話。

然後又讓我倆去西屋坐,他自己卻往東屋去了。

黃斐看都沒看他一眼,轉身就進了西屋,我往東屋那門簾縫裡多瞧了一下。

就見那胖子進屋,抄起個燒火的爐鉤子,就往炕上比劃。

當時,那屋的老太太就沒聲兒了。

胖子又小聲要挾,說她再敢亂喊,就連她一起埋了!

我聽胖子把那爐鉤子扔了,就趕緊先一步進了東屋。

黃斐像是被那屍體味兒燻得夠嗆,站在東屋,正湊在茶壺上聞茶香。

我聽那胖子沒立馬過來,就跟他小聲嘀咕,說這付革不是什麼好東西,不孝順。

黃斐卻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掃了我一眼,也沒多做評價。

這時胖子撩簾子進屋,看黃斐在聞茶香,就說這是他特意託人從雲南帶來的新茶。

黃斐點點頭,說了句,“這茶不錯。”

胖子一聽,立馬就從櫃子裡拿出兩盒茶葉,遞給我倆,一人一盒。

黃斐拿到手裡看了眼,就放回了桌子上,說,“這是給韓先生準備的吧?”

胖子嘿嘿一笑,尷尬道,“那韓先生沒來,你倆幫我辦事,給你倆,也是一樣的,一樣的。”

我心想,這在外面混生意的是不一樣,該花的錢,該送的禮,他一點兒吝嗇的意思都沒有。

我都準備把那茶葉揣兜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