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臉色陰沉,他當然不想便宜了六皇子,只是皇上已讓六皇子在御書房學習批閱奏摺了,可說皇上立六皇子為太子的意圖已十分明顯,如今差的只是一個時機而已。而六皇子可不像被廢掉地大皇子那樣沒有太強地母族勢力,他的身後站著瑞靖王和西南王,連吏部與刑部兩位尚書都有傾向他之意,一旦他坐上太子之位再想讓他下來就不太可能了。

只是現在真地要有所動作嗎?他們籌備地時間太倉促,根本無法做到萬無一失,瑞靖王是被他們困住了,西南王也被調開了,可為何他還是覺得心中不踏實呢?是啊,溫婉兒去了哪裡沒人知道,這是最大地隱憂,他可不會蠢到把她當個普通女人看待,她只會比溫亦輝更難纏。

給自己倒了杯茶壓了壓心中火氣,左相已是面上一片平靜,對暴躁的錦元王道:“王爺,如果你的人還是找不到溫婉兒的行蹤,那我就會一直按兵不動,至於會損失些什麼,本來也不是我於家的,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罷了。”

錦元王眼中閃過一絲恨意,然後又小心的隱藏起來,大怒道:“早知道你這樣想,那我們什麼都不做不就行了,何至於現在騎虎難下,相爺你不會膽小到怕一個女人吧。”

左相抬了抬眼皮,繼續悠哉地喝茶道:“那是一個能號令西南軍的女人,一個帶兵一天就攻下京城的女人,一個打倒你我二人全不費力的女人。本相怕她不是正常的嗎?”

錦元王聽了也是無奈,他沒想到左相這麼光棍就承認了自己怕溫婉兒,這讓他接下來的話一時無法說出口,最終只得乾巴巴問道:“那我們接下來要怎麼辦?”

左相放下茶杯,起身說道:“不怎麼辦,該做什麼做什麼,這事兒與我關係不大,至於王爺若想脫責想來也早有準備,只是看王爺寧願舍掉多少了。”

錦元王聽了氣得說不出話來,他就知道左相這人不可信,一到關鍵時候只想著自己,完全不會管他人死活。只是自己能怎麼辦呢,他的勢力都在封地,京城若無人幫忙他可玩不轉,而左相顯然是打定主意要明哲保身了,他除了跟著放棄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是可惜了他在柳州二十幾年的經營。

而被兩人惦記的溫婉兒人在哪裡呢,她哪也沒去,如今正窩在自己的房間裡畫圖呢。

那日永德帝請她去找尋東方青雲,只是在她要離京之時,卻突然記起東方青雲曾說過,前世這時皇上可說多災多難,又是被下毒,又是被刺殺的,所以她可不能就這麼離開,可這事兒她又不能對其它人說,這就讓她犯了難,東方青雲是否有危險不知道,但皇上是肯定危險啊,最終,溫婉兒說動了溫亦輝去邊關找東方青雲,自己留在京中照應皇上,當然, 若是能趁機抓出幕後黑手就更好了。

只是溫婉兒沒有親自去找東方青雲,但不等於她不記掛著他,加上她為避人耳目一直在屋裡悶著,心情自是十分煩躁,於是就要找點兒事做,而畫圖之時溫婉兒才能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所以,她這幾日圖畫了一大疊,估計讓唐雲天看到會高興地跳起來。

溫景明從外面走了進來,溫婉兒見了忙收起筆,問道:“皇上怎麼樣了,一切還算正常吧!”

溫景明苦笑道:“皇上身體上很正常,只是心情十分糟糕,”他們已做好準備放下了魚鉤掛上了魚餌,就等著魚兒上鉤了,可魚兒連個影都沒有,這讓人如何不焦躁。

溫婉兒鬆了口氣,只要皇上身體好就行,其它的她可管不到,再說要論心情好壞,她心情不也十分糟糕,這就要靠皇上自己調節了。

溫景明見溫婉兒不繼續往下問,想了下還是道:“皇上讓我給你傳個話,他想出宮走走散散心,讓你陪著他。”

溫婉兒不滿道:“這個時候他出宮做什麼,外面的眼線那麼多,而且現在是關鍵時期,一旦有了什麼差池怎麼辦,哥你幫我回了皇上。”

溫景明無奈道:“小妹,那是皇上,你哥我可不敢抗命,聖駕一會兒就到咱們府上了,至於怎麼安排你看著辦啊。”

說完他似是怕溫婉兒再為難他一樣立馬轉身跑了,溫婉兒又能怎麼辦,皇上不就是想出宮放鬆一下嗎,她就陪著找點兒樂子好了,於是進裡屋換了身丫鬟的衣服,在臉上畫了一會,只見鏡子中很快就出現一個面板黝黑,長像普通的丫鬟。

很快阿大就來通知溫婉兒人到了。永德帝不是一個人出宮的,他還帶著六皇子,兩人也都事先換了衣服,打扮得似是一個富家老爺帶著兒子出來遊玩。

溫婉兒上前見過禮,把兩人嚇了一跳,在得知是溫婉兒後都十分驚奇,溫婉兒簡單給兩人裝扮了一下就上了馬車,帶著他們向街上走去。

對溫婉兒而言,能讓她心情變好的是美食,對永德帝而言,能讓他心情變好的自然是在他的統治下百姓安樂的場景,於是溫婉兒在甩掉馬車後面跟著的人後,就帶著永德帝與六皇子下了馬車走在了大街上。

下午的陽光太過炙熱,街上行人不多,大半都躲到了室內納涼,溫婉兒三人走了一會兒也被太陽曬得受不了了,剛好前面就是一個茶樓,於是三人就決定到茶樓歇一下腳。

這茶樓外觀雖有些年頭了,裡面的佈置倒是十分雅緻,難得的是客人不少,且大都是一些讀書人,此時,茶樓中間擺著的說書檯上就站著一位年輕人,正在慷慨激昂地講著什麼。

三人找了靠邊的位置坐了下來,仔細一聽頓時來了興趣,原來這年青人講的正是前不久剛進行的科舉考試。今年的考試與往年不同,年輕人也是參考的舉子,雖然沒有考中,但卻感慨頗多,而讓他津津樂道的是聽了三緘先生講課很受啟發,覺得自己以前坐井觀天,在奇人面前簡直如剛啟蒙的孩童,只是可惜科舉過後,三緘先生也不再講學了,讓他沒了受教的機會。

青年講完走了下去,又有一個高個青年走上臺來,先是抱拳行了一圈禮,然後講道:“皇上聖明,請了三緘先生出馬,真正為國家取用了一批有識之士,在下雖未高中,卻也敗得心服口服。在下參加了三屆科舉,就數這屆最為公平,前兩次什麼樣在座有不少人都知道,想來皇上也心中有數,因此才有了本次的變革,希望下屆還會如此,讓我們這些普通學子讀書也有動力…”

永德帝聽得有趣,剛好小二過來上茶,於是低聲問道:“這些人在做什麼?”

小二低聲道:“這些大都是今年進京參加科舉的學子,如今他們都要返鄉了,走之前決定在這裡聚一聚,平常他們來這裡都是談論詩詞文章,今兒說是要換一換,講一講這次進京的收穫,也互相為下次參加科舉打氣。”

永德帝這才明白他們在做什麼,示意溫婉兒給小二打賞,自己則聽得更有興致了。對於這次科舉他是十分滿意的,朝廷收羅了一批真正的人才,也打破了朝中官員大半出自於家、劉家的壟斷,但這只是於他有利之處,朝中官員平時提到科舉的事也不多,而今卻聽到了學子們贊同的聲音,倒讓他體會到了一種真正的滿足感。

學子們的感慨很多,有對朝廷的,有對科舉的,有在京中看到聽到的,各種觀點雖不全面,但也代表了部分人的心聲,永德帝一是覺得新奇,二是難得聽到這樣真實的聲音,只聽得興致勃勃,有時還會跟著叫兩聲好,顯然心情不錯。

溫婉兒只得陪著小心伺候,默默做好一個丫鬟的本份,心中倒是並無波瀾,如今她的心思在失蹤的東方青雲身上,想著若再無訊息傳回,還是她親自去找一找才好。

六皇子聽了一會兒後,就把注意力放到了溫婉兒身上,剛有個學子可是把溫婉兒好頓誇,說她能文能武,實為巾幗不讓鬚眉的奇女子,她倒是沉得住氣,寵辱不驚,連餘光都沒掃過去一下。然後他觀察了一會才明白是自己想多了,溫婉兒是走神了,根本就沒聽這些學子在說些什麼,又覺得自己有些可笑。

永德帝聽完一個學子的話,似是說到了他心裡,不由心情大好,轉頭對溫婉兒道:“下屆科舉還得由你出馬才行,否則一般人可鎮不住那些權貴。”

溫婉兒把一杯茶放到永德帝面前,輕聲道:“您喝茶!”心中卻不以為然,那些權貴不應該是由皇上您來鎮住才對嗎?

永德帝似是也反應了過來,輕咳一聲道:“這些權貴是該敲打一番,讓他們收斂收斂了。”

溫婉兒轉頭向門口看了一眼,輕笑道:“您若真下了決心,那就把事情做到底,世人不是說皇子犯法還要與庶民同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