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霜了。”將手指從冰冷的江水裡抽回來,陳九州沉默地吐出一句。

楚江結霜成冰,是東楚最後能倚仗的一個冬天。

來年江面的冰層融化,南梁的兵甲,便會踏江而來。

“不出陳相所料,五藩包括魯長風在內,都不願意提供一粒糧米。”賈和聲音慍怒。

窩裡橫也就罷了,如今整個東楚危急存亡,還在坐山觀虎鬥。

陳九州捶了捶老腿,在旁邊的一塊石頭坐下,有些失神地看著飄落的雪花。

這一路走來,他也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麼堅挺。

“東楚可戰之兵,不過五萬之數,樓船,艨艟皆是舊物件,虎賁營連兵甲都未成制式,弓矢不足,又無騎兵衝陣……難吶,老賈。”

“陳相運籌帷幄,必能帶領東楚,打贏這場立國之戰。”賈和深信不疑。

陳九州撇撇嘴,賈和要是知道他穿越之前,不過是一個小公司的銷售,估計要嚇死。

“陳相,還有一事。賊首夏青伏誅,但當日在朝堂上,還有十餘位大臣,叩拜偽帝,百姓同樣怒不可消。”

“挑兩個帶頭的,斬首示眾,餘下的,令其將家產充入國庫,將功贖罪。”

陳九州站起身子,抱著袖袍緩緩往前走去。

在和夏青的交鋒中,他已經明白一個道理,婦人之仁,永遠不能立出國威。

……

金鑾殿,陳九州冷冷環視一週,隨後平靜地坐在鎏金椅上。

大臣換了一撥又一撥,沒有換的,似乎只有他這位丞相了。

小皇帝夏琥,一如既往地害怕驚惶,連頭都不敢高抬。

“陛下,你又忘了,為君者當有龍顏威儀。”陳九州淡淡開口。

夏琥急忙挪著身子抬頭,新趕製的龍袍似乎還沒穿得習慣,壓住內衫,整個人顯得東倒西歪。

群臣面前,陳九州也懶得說了。

“陛下,臣有本奏。”

臣列裡,一道年輕的聲音響起。

陳九州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發現是一張陌生面孔,似乎聽賈和提過,近段時間提拔了不少有志向的年輕人。

如今東楚的境況,多少有點樹倒猢猻散的味道,不少富商世家,趁著楚江還未徹底結冰,收攏資產,偷渡到了對岸。

能留下來的,都當得起“楚士”二字。

“臣御史郎武程,有本一奏。東楚扶風郡,年年生出雪災,導致百姓顛沛流離,民不聊生,還請陛下顧念百姓疾苦,撥款賑糧。”

這是老生常談了。

扶風郡在楚都的北面,過了天子關後,還要另外奔襲五百里才到。由於土地貧瘠,又無礦山,幾乎成了亂黨賊子的樂園,其他藩王都懶得看一眼,出兵剿匪換個不毛之地,想想都吃虧。

“朕不準!”夏琥急忙喊話。

並非是他自個有了主見,而是這個話題,去年就有人提過了,而去年陳九州便是解決不理會的。

再者說了,現在東楚還要面臨南梁即將到來的兵威,哪裡還有餘糧賑災。

夏琥相當於,變相在討好陳九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