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發生的種種,於楚義道而言,無疑彷如乘坐過山車一般太不真實,從夜半皇宮大殿的登基儀式,而後是楚壇,再到荊江的祭拜,一切都按照既定的計劃顯得極為順利,即便有著楚義心的攪局,也未能令他錯失方寸,但,自從屈心赤出現之後,一切都變了,先是他極度倚仗的謝公公一番宣旨成為了他夢想幻滅的開始,而後則是萬源軍的異軍突起,將他和凌炙天視為固若金湯的荊江防線一舉攻破,進而導致荊江防洪堤這一陣地易手,甚至險些讓自己被萬源軍所擒,而後更有著最為致命的虎賁軍與正面衝鋒的屈心赤大軍前後夾擊,讓得他所有的謀劃剎那間飛灰湮滅......

對於近衛能否拿下甚至誅殺屈心赤,親眼見證了今日種種的楚義道,心裡是沒底的,但是,他萬萬想不到的是,最後能對他形成威脅的全力一擊,竟是在韓當的適時支援下,再次頃刻間被瓦解......

“難道他真的就是天命所歸嗎?老天就這般垂青於他嗎?我不服,不服啊......”面對眼前的死局,楚義道心灰意冷道:“天不佑我,不如一死了之罷了!”

看著疾馳而至,眼看就要來到自己面前的屈心赤,楚義道一時間不禁心如死灰,前一刻的慌張、害怕,彷彿剎那間煙消雲散,淡淡地看著愈發近了的屈心赤,隨即一臉淡然、平靜、自嘲地閉上了雙眼,等待死亡一刻的來臨!

身邊剩下的聊聊十數人的近衛看著策馬狂奔,彷彿天神下凡般如泰山壓頂而來毫無勒馬駐足之意的屈心赤,一時間竟是有些怯懦地不敢上前護衛楚義道,倒是凌炙天眼看著屈心赤與楚義道相距不過十米距離的時候出手了!

凌炙天猛地飛身上前,手中利刃劍鋒所指,直向屈心赤眉心,屈心赤一個仰躺,躲過凌炙天這一攻擊的同時,右手一股冰寒之氣頓時死死地黏住劍身,藉著戰馬前衝之勢,伸出左手意欲一把擒住凌炙天手腕,後者見狀連忙棄劍脫手,在場眾人以為二人就此錯身之際,凌炙天卻是順勢一把抓住馬尾,而後從屈心赤右後方一腳猛地踢了過來,屈心赤本無意理會於他,但見凌炙天糾纏不休,隨即雙腳猛踩馬鐙,借力凌空而起,躲過凌炙天的攻擊之後,趁著後者一擊落空身體未穩之際,自空中而下一掌直向凌炙天胸口,凌炙天見狀,絲毫沒有擋下屈心赤這一掌的意思,反而是自袖間伸出一把匕首,直取屈心赤胸口!

這一次,屈心赤是真的怒了,他再也顧不上閣老的叮囑,一股內勁猛地自體內運轉,而後彙集在了右掌之上,直接以掌為盾擋下了凌炙天這一致命一擊,凌炙天本以為此舉乃是屈心赤託大,卻沒想到手中的匕首彷彿刺上了精鋼一般,任憑他如何用力,始終無法刺穿屈心赤的手掌,就在凌炙天一擊不成尋機再出殺招之際,一道極度冰寒的氣息順著匕首傳導到了他的手中,多年的殺伐頓時間讓他感覺到了危機的氣息,本能的鬆開了緊握匕首的右手,也就是在鬆手的同時,匕首猶如冰晶般瞬間化為漫天塵埃!

凌炙天雖然軍旅出身,但沙場將士的身手遠非江湖高手的手段那般複雜,尤其身居高位之後,更是鮮有和江湖高手單獨交手的機會,但從軍多年的他,卻也是見過不少高手交鋒,但縱使見多識廣如他,也從未見過有如屈心赤這般詭異的手段,內心震驚的同時,也不禁暗自慶幸自己及時鬆開了匕首,否則他這隻右手,甚至整個右臂都可能被徹底廢掉!

就在他為屈心赤這一詭異手段震驚和慶幸的同時,被他這一次次殺招所激怒的屈心赤,藉著餘力一掌擊在了凌炙天胸口之上,頓時間,凌炙天便感到一陣冰冷刺骨的寒意充斥了整個身體,尤其是胸口之處的心臟,有種剎那間被冰凍停滯的死亡之感!

屈心赤和凌炙天的交手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待黃奕翔和劉欣笙正要對屈心赤施以援手之際,凌炙天已然為屈心赤所擊中而墜落於地,屈心赤無暇理會凌炙天的生死,重新牽動韁繩驅使戰馬向楚義道奔去,也就是戰馬即將邁開步子奔跑之時,因為強行調動隱疾之力的緣故,屈心赤胸腹之內猛地一陣劇烈翻湧,一股鮮血就要噴薄欲出,此時此刻,他斷然不能讓其他人發現他身體的狀況,隨即緊咬牙關,將那口鮮血硬生生吞嚥而下。

就在馬蹄即將踏上楚義道身體的時候,屈心赤猛地勒住韁繩,戰馬一陣嘶鳴之後隨即停了下來,一臉蒼白的屈心赤厲聲質問道:“周伯言在哪裡?”

緩緩睜開雙眼的楚義道抬首仔細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屈心赤,不知道是方才為戰馬那疾馳而來的勁風所驚嚇,或是第一次正面與眼前真正意義上的大哥屈心赤相見而確認他這張與楚義心一模一樣的面容,又或是想要深度比較自己與他相差在哪裡,亦或是......總之,楚義道的心緒極為複雜,以至於就這般呆立當場,一時無言。

凝視著楚義道那無神的雙目,屈心赤極為不耐地重複道:“周伯言在哪裡?”

見楚義道始終不答,屈心赤不再耽擱時間,正欲繼續向前追擊周伯言時,楚義道淡淡道:“你說的這個人,我不知道!”

心繫燭蝕的屈心赤,原本想先檢查一下不遠處被楚義道近衛架著的他的身體狀況,但想到有曹燦在,而且不久之後閣老和木子心也將抵達,同時為免自己身體再出狀況為大家所發現而擔憂,於是便打消了這個念頭,隨即對身後的曹燦道:“曹將軍,你速速給舅父解除身上的枷鎖,我繼續前往追擊周伯言!”言畢,頭也不回地繼續向前追擊而去。

“陛下......哎!”曹燦話音未落,見屈心赤已然離開,雖然心中極為掛念燭蝕的安危,嘆了口氣之後,還是向白無常急切道:“攝政王交給你了!”

“嗯!”

屈心赤一馬當先,黃奕翔、劉欣笙及曹燦等人一路緊緊相隨,繼續向前追擊了數十里路,沿途除了少許的殘兵潰將外,始終未曾見到周伯言等人的身影,曹燦雖然心有不甘,但還是勸諫道:“陛下,如今夜幕已經降臨,道路兩旁灌木叢生,若是他們暗藏於中,我們想要尋他們,如大海撈針,而且,我們如今人手不多,若是他們鋌而走險在半路設下埋伏,反而會使您身臨險境......不如,就此作罷,一切再從長計議!”

曹燦所言,屈心赤心中極為清楚,凝視著前方漆黑如墨的夜空,他不知道他這副身體還能支撐多久,此生還是否有機會親自為母報仇,但眼下,確實是沒有機會了,良久之後,他極為不甘地道:“罷了!待以後再尋找誅殺此賊吧!”

回程的路上,遇見正前來護駕的韓當一行,屈心赤難得地露出一絲笑意道:“辛苦了!”

韓當搖了搖頭道:“為陛下做事,韓當萬死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