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魂宗內,青磚碧瓦,一束束紫光灑落於琉璃瓦上,光芒耀眼,絢麗多彩,像極了人間仙境。

雲玄老道面沉如水,提及往事,心中依舊惦念,未曾放下。

“十三年前,貧道官拜一品,權侵朝野,廟堂之上,無人敢與貧道大聲說話,先帝在世,貧道手握十萬鐵騎,三萬修士,可與大週一戰……”

雲玄老道平淡的眼神之中,夾雜著幾分痛苦,像是講述自己生平,又似敘說著他人往事,端起的茶盞送於嘴邊,卻是滴水未喝,放置於桌面之上,迴圈往復。

“貧道而立之年踏入三品境,隨著先帝南征北戰,授封官爵之時,踏入二品境,那年貧道年至古稀,正是那年紫陽出世,永晝無夜,妖魔現世,修道途中禁忌屢現……”

“正是那年,神祇託夢,鎮魂宗成立,貧道於三清殿前跪拜……”

“正是那年,先帝駕崩,太子繼位,世襲罔替……”

“正是那年……”

雲玄老道拿起已涼的茶水,仰脖灌入,冰涼入喉,令雲玄老道躁動不安的情緒得以緩解。

“正是那年,皇帝坐上龍椅,而師父功高蓋主,便成為皇帝心腹大患,師父若繼續居於廟堂之上,怕是皇帝徹夜難眠!”

秦墨接過雲玄老道手中茶盞,續上一杯熱茶,順著雲玄老道未說完的話,補充一句。

雲玄老道瞧了一眼秦墨,接過茶盞,滾燙茶水入喉,像是點燃內心即將熄滅的星火,不見用力,手中茶盞化作齏粉,粉末飄散落下。

“先帝臨終之前,讓老夫輔佐太子,坐穩皇位,老夫盡心盡力,卻是奸佞當道,遭遇迫害!”

興許是怒火攻心,雲玄老道對自身的稱為都發生了改變,圓睜的雙目,眼底隱約散出血絲。

“那侏儒名喚張全,當年用採陰補陽之法臭名遠昭,當年張全才高八斗,相貌堂堂,用的自身優點哄騙少女,奸佞之女年少無知,落了張全圈套,奸佞御前痛斥,皇帝得知龍顏大怒,命老夫前去處理!”

秦墨與白婉兒相視一眼,隱約聞出其中不同尋常的意味,隨後看向雲玄老道,靜靜等待。

“當初鎮魂宗建立不久,老夫親自出手,於奸佞府邸,將張全堵住,交於奸佞之手,命其將張全送於大理寺,老夫方才離去,可……可……”

雲玄老道如鯁在喉,雙眼泛紅,深吸了兩口氣之後,方才繼續開口。

“可老夫回到府上,只見院中擺滿金銀珠寶,神府青龍院修士打頭,二品以上官員皆是在列,手持御令,奸佞告御狀,告老夫貪汙受賄,侵吞武朝財產,搜刮民脂民膏!”

雲玄老道濁淚噙滿,渾然不知,雙拳不由緊握,試圖掩蓋心中慌亂以及不甘。

“皇帝欲要壓下此事,可此事人贓並獲,按武朝鐵律,滿門當斬,府上從上到下,整整五十一口人,無一倖免。”

“畜牲!”

秦墨聽聞至此,不由痛罵一句。

“奸佞並未將張全送於大理寺,朝堂之上再次施壓,皇帝念在老夫戰功赫赫,在朝堂之上,保下老夫一命,老夫卸去官爵,以道觀為家,若不是應下先帝承諾,若不是心繫鎮魂宗,若不是心繫武朝江山,若不是心繫黎民百姓,老夫又怎麼善罷甘休!”

雲玄老道說話間,渾濁老淚淌下,夾雜血水,令人心疼。

白婉兒上前,拭去血淚,輕擁雲玄老道入懷,淚花朵朵,不自覺滴落而下,在地面之上濺起。

此刻,雲玄老道在秦墨眼中只是一名位老人,一位於歲月中被侵蝕,被不公所對待,風燭殘年的老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