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520年3月,南昌城,寧王府。

奢華富麗的王府在黑夜中沉寂,清冷的月光灑下,給這座陰影中的巨大建築群平添幾分蕭瑟。諾大的南昌城此刻死寂般沉默,竟無一犬夜吠,一陣涼風吹過,捲來幾絲若有若無的腥甜在夜空中飄蕩。

王府後花園本應更加寂靜,卻在潺潺的溪流聲中多了幾分生氣。一名身著玄青道袍的瘦高男子,正在庭院中來回踱步,此人年約三十,須鬢及胸,消瘦的長臉面色青鬱,細鼻高顴骨,一副久病纏身的模樣。但其雙眼狹長鋒銳,蘊含神光,透露出一股乾坤難撼的從容堅定,讓人不覺肅然而敬。

一陣穩健的腳步聲伴隨著踩在枯枝敗葉上的簌簌聲從曲折的竹林中傳來,消瘦男子停止踱步。少許,暗中走出一名身著緋紅官袍的黑壯漢子,身前補繡一隻栩栩如生的雲雁:“巡撫大人好雅興,長月當空,在此獨享清輝。”

消瘦男子淡然一笑:“伍大人卻無雅意,深夜尋我,可有要事?”

黑壯漢子疾步走上前來,探首低聲道:“王大人,下屬來報,聖上數月來一直逗留南京,無北返之跡,日久恐生變端,您看......”

清瘦男子抬掌微撫,止住黑壯漢子而後說:“此事本因聖上欲意南巡而起,現借寧王叛亂為由率萬餘官兵御駕南征,吾等火速募兵勤王,雖有功,卻似過呀。”

原來,清瘦男子正是南贛巡撫王守仁,而云雁緋袍的黑壯漢子,乃此次平定寧王之亂中戰功第一的吉安知府伍文定是也。

見伍文定沉默不語,王守仁輕笑道:“伍大人倒也不必多慮,當今聖上雖個性張揚,卻絕非昏庸無能之輩,吾輩之功過,聖上心中甚明,逗留於南京無非是想趁機在江南多玩耍一段時間罷了。”

伍文定輕舒一口氣,又問道:“既然如此,王大人深夜憂慮,究竟所謂何事?”

王守仁一聲輕嘆無奈道:“江西之民,久遭寧王荼毒,經此兵亂,又接連旱災,還要供京邊軍餉,困苦既極,必逃聚山谷為賊,吾既悲其遇,又恐其亂。”

伍文定聞言,不免也是一聲長嘆。

王守仁頓了頓又說道:“吾心中憂慮,故來此排遣,方才觀其星象,竟發覺天門中開,有異星入主,此乃天門異星,吉凶難定之象。恐怕這天下,將因異星到來,出現大的變數......”

與此同時,南昌城西,一座三進三出的普通院落仍露出微弱的燈光,昏暗的油燈下只有一張木床、一副木質桌椅,床上躺一白皙黑髮少年,桌旁坐一鶴髮童顏老者。

尊龍悠悠醒來,一股強烈的眩暈感從腳底直衝腦門,險些又昏死過去,無數記憶殘片在腦海中翻湧。

巨大的雪峰、寒冷的冰窟、深不見底的裂縫、幽密古樸的神殿......

還有一個如夢幻般朦朧美麗的身影在耳邊低語,聲音如來自九天的溪流滋潤心田,一切都像飄在天上的雲彩,若隱若現,不可觸及。

就在尊龍即將暈厥過去,桌旁老者快速竄至床頭,將手搭在其頭頂,尊龍只覺一股暖流從頭頂泥丸宮灌入身體,如同久居冰室的囚徒遇到太陽般溫暖,尊龍下意識間運起《羲皇訣》心法,引導這股真氣流經周身經脈,貪婪地將其吸收化為己有。

“咦?”耳邊傳來一聲蒼老的驚疑聲,隨即,頭頂真氣不減反增,源源不斷向體內湧入,尊龍毫不猶豫,將湧入體內的真氣全部引導轉化,一心一意修復起自己身體。

足足經過一晝夜,尊龍才覺輸入真氣力竭,此時鶴髮老者整張臉上佈滿細細密密的汗珠,光滑的臉上也生出許多皺紋,一晝夜間由鶴髮童顏變為鶴髮雞皮,除眼神依然清澈透亮,外貌看起已與普通老人並無二樣。

“藥老,靈兒他怎麼樣了?”

老者與少年身邊不知何時多出一位身著金絲黑袍的中年男子,此人年約四十,劍眉虎目,方方正正的臉上透露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氣。

“大人,少主已然無恙,經脈執行穩定,隨時可能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