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帶我離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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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力薄人微,雖接住了馥汀蘭,卻硬生生的坐在了地上,摔得不輕。好不容易調整了一下姿勢,將馥汀蘭放在我的膝蓋上,她還沉沉的,沒有甦醒的意思,那古錢幣形態的血色暗影只是恍惚一下,被攥緊拳頭後,她的整隻手像血色一般豔紅的發著光,我不敢再觸碰,更確切的說是我不再觸碰到她的面板,那古錢幣便消失了,讓我彷彿以為一切是我的幻覺。後來我時常想,如果不是這次偶然,不是我鬼使神差的上去抓住了她,會不會我這輩子都不會知道她身上真正的秘密,即便是親眼看見了這一次,我也至今還是很難相信,那一切是真的,現在想想皆是唏噓。
“馥汀蘭!”我無力的大聲喊著,我使勁搖著她的身體,她始終不醒,我的確對眼前發生的一切無能為力,於是抬起手顫顫巍巍的摸向她的鼻息,確定那微微的喘息方才放下心來,雖然我知道她是永生之身,但在這樣的情形之下,我也被憋得滿面青紫,確是心驚。我此時才知道眼前的馥汀蘭遠比我想的複雜,她最後暈倒時遭受著萬劫不復的樣子,深深鐫刻在我的心裡。
我發現我屬於關鍵時刻掉鏈子的體制,在黑暗中我驟然想到,陳思源肯定知道她的秘密,我摸索著手機,手機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現在細想想,一切巧合都好像個被事先安排好的計謀,比如那拍賣的鐲子,又比如井楚然的出現,媒體的蜂擁而至,陳思源對我發出的求救訊號,我的衝動之舉,沈旭的出現,玉簪的展出,一切人物的出現,還有馥汀蘭這次的暈倒,不管一切是在算計或不在算計之中,但是已經像蝴蝶效應般揮發,不可收拾,如若真有人悉心安排這一切,那這人十分懂得拿人的軟肋。
我的靈魂與精力彷彿都在剛剛的奔跑中耗盡了,竟一時不知這樣的情況該怎樣處理。
我將馥汀蘭好不容易移到一旁的沙發上,開始甚是有條理的推想如何喚醒她,邊努力摸向門口。我本意想要找個有開關的位置,一路探過去,碰倒了什麼東西,當我正要觸碰牆壁上的開關時,突然看見門邊一個晃動的人影,那是一個不高的男孩子,正用一雙無神的眼睛看向我,我如五雷轟頂般愣在原地,確切的說他並不是人,只是個半透明的影子,幾乎快要散開,努力的維持著人的形貌。我欽佩我的膽識,竟鬼使神差的將手伸向他,當手從他的身體中穿過,我飽受驚嚇,失聲尖叫著,跌跌撞撞向後退了幾步,幾乎叫到快要昏厥過去,那男孩還站在原地看著我,我很想誰突然冒出來將我打暈。
我驚天地泣鬼神的聲音果然立刻引來了一個人,當那人站在門口時,彷彿一束光穿透了整個房間,是沈旭。
我坐在地上,身上滿是灰塵,恐懼的看著空空的牆壁。
他摘掉口罩,露出祥雲般的眼神,“是我,你還好嗎?”
我整個身體有如進了冰窟窿一般,冷著打顫。
這輩子恐怕只有這一次,我哭的如此失態,已經不能用醜態兩個字去形容。我突然失聲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紅著一雙眼睛,竟然重重的跌向他,沈旭一把抱過即將再次跌倒的我,緊緊扣住了我的腰。
“帶我走!”
“你怎麼了?”
沈旭掃了一眼沙發上暈倒的馥汀蘭,那張臉實在讓他印象深刻。
我依舊重複著,“給陳思源打電話,帶我走......”
他發出輕輕的溫和的聲音安慰我,“沒事了,不管怎樣,已經都沒事了。”
我很迷戀那擁抱的溫度,他的身上散發著淡淡的香,是那種讓人安心的味道,也許是因為他的安慰,我終於鎮靜了下來。
如今有些細節已經記不起了,只記得那時候由於他的出現,我躲過了最恐懼的時刻,他在兩次危機之中出現,像一道光毫不猶豫的照亮了我,已經顧及不了他是如何找到的我。我借用了他的電話,找到了陳思源,陳思源很快出現,抱走了馥汀蘭,並叮囑沈旭先帶我離開這裡,晚上要把我送回家。
沈旭第二次看著馥汀蘭那張與我一模一樣的臉,雖然依舊驚訝,但他很清楚並不是因為這個我發出驚叫,因為在我的臉上,他已經第二次看到過這樣的魂飛魄散之感,同樣的黑暗環境,他大概也猜到了幾分。
沈旭通情達理,竟然自始至終沒有問起我今天發生了什麼,這大概是他為人最暖的地方。
他將我抱上車,我的身體漸漸鎮靜下來,聲音嘶啞的厲害,我重複著那句話,“帶我離開這裡......”
這是我第二次請求沈旭帶我離開,甚至於已經被動的感覺,只要沈旭在我身旁,我就可以遠離那些恐懼。
“別怕,我們現在就離開這裡!”
為什麼我碰到她時,她會那麼的痛苦,我沒有辦法去擁抱她,沒有辦法去親近她,那血色的印記是什麼,那個似人非鬼的男孩又是什麼?在一切事情出現時,我真的無能為力,我一度認為我是瘋了,在沈旭的車上不停的流淚。
是的,她從來都拒絕觸碰我,在我記憶深處,我從未感受過那種母親對女兒的親暱,甚至懷疑過我們的關係。可我現在很肯定的是,我與她奇怪的人生有著切切實實的關聯,比如這張一模一樣的臉,我們不是雙胞胎,為什麼會如此相像?那向我吸附而來的紅色古錢幣形態的血印又是什麼?為何會讓她如此痛苦,如此恐懼。當我安靜下來後,我不停的思考這些問題,也許一切與我看到的都不盡相同,拋去那樣猜測,我發現我更多的想要關心她,我明知道馥汀蘭是不死之身,可是腦子裡滿是她暈倒前痛苦的樣子,那種焦慮、恐懼、擔憂的情緒在我心中糾纏,當時的情緒就如我此時的描述一樣混亂無比。
我中途用沈旭的手機給陳思源打了幾通電話,得知馥汀蘭安好,最後一通電話得知她已經甦醒了,我才放下心來.陳思源提出派人過來接我,被我拒絕了,我甚至想著是不是我害她變成這個樣子,整個那段時間我像被宣告死亡的過程一樣,沒有一點主動的可能。
“你是說不想讓我打擾她?是她的意思嗎?”
陳思源無非是轉達而已,這我很清楚,我真不知道我還在期待著什麼,於是故作鎮靜接著說道,“哈,當然很好,我正想和朋友多呆會兒,這好得狠……你幫我照顧好……”說到這裡我猶豫了一下,我看向正在專心致志開車沈旭,而他正人君子的模樣也無一絲窺探人私事的想法,無接著說道,“幫我照顧好姐姐。”
當我想要結束通話電話時,我突然想到了什麼,緊張的問道,“你碰過她的手嗎?我是說,沒有什麼發生嗎?”
我想沈旭這小子一定是誤會了什麼,儘管他裝作什麼也沒聽見,但是我看到他微微變化的眉頭,閃爍了一瞬間的疑慮。
我管不了那許多繼續著我的發問,“我是說,你也能看到那些嗎?你早就知道對嗎?”
陳思源是最瞭解馥汀蘭的人,我很清楚,他一直在幫她隱瞞著一切,而我關心的是,他究竟隱瞞了多少,又或者說他知道多少。
“奶糖,你應該相信你媽媽,一會兒早點回來吧,你把電話交給沈旭。”
沈旭聽了電話後,似乎有些高興,他掛了電話後,輕鬆的樣子看向我。
說實話他的確是個很有感染力的人,他坦蕩蕩的表情,有時帶著微笑,看見他,莫名讓我感覺很安心,不容人對他有任何懷疑。
“你既然先不著急回家,不如陪我轉轉巴諾,我還是第一次來這裡,過幾天就要走了。對了,我剛剛被警告了。”他說到這,有些誇張的學著陳思源的語氣,“你不要對馥芮白有任何企圖,我是在警告你,而不是在拜託你。”
他說完後哈哈的笑著,爽快的樣子引得我也感覺心情不那麼緊繃了。
諸位可能沒有經歷過一種情況,當你經歷極痛深悲後,便想用最極端的方式處理掉當時的情況,這種極端的方式便是躲避,瞬間投入到另外的溫暖,哪怕是陌生的,如果運氣好,可能會發生一段不錯的人生際遇,運氣不好會轉而進入另一個人生漩渦,在人生的交叉口中,人類在不停的主動或被動的選擇,哪怕一個小小的刺激,都會影響人生的走向,當然那一刻我是極端的,並選擇了與一個幾乎是陌生人同行。我的逃避不是因為我不愛馥汀蘭,也不是我害怕她,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只要我們能夠和解,不管她是什麼,或者我是什麼,哪怕我也是個鬼怪,這一切都將不重要,但是過程中恐怕總要有人打破僵局,無比煎熬的等待那個開口。
我故作輕鬆的掩飾著自己糟糕的情況,沈旭是個單純的人,說起來現在我完全忘記了,我是如何糊里糊塗過渡掉那些讓他會深度思考的事,現在想來是我低估了男人,他不過一直是在配合我罷了。
在母親日記裡記錄著,這一天她非常開心,雖然經歷了萬劫不復的痛苦,但她終於體會到了女兒對她來說多麼重要,而她也第一次透徹的感覺到,自己也許一直以來都是錯誤的,過分保護和過分的掩蓋事實,讓我和她之間的隔閡越來越重,她很希望修補我與她之間的關係,並開始決定真正面對這件事,面對這些幕後操縱的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