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舊物拍賣會(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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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井楚然追加投資,我莫名其妙成了欄目組的幸運星。
想想自從我進入這個欄目組實習,確實這裡不太一樣了,於是我平穩度過了三個月的實習期,終於有了獨立採訪的權利,我似笑非笑的接受了現實,雖然我一直都很想用能力去爭取機會,但是似乎往往運氣比實際行動更來得直接。
我領了獎金從領導辦公室走出來,像忽忽悠悠做了一場白日夢。大家都說運氣是一種體制,我不記得從小有什麼中彩票的機遇,也不記得我是否曾經多麼幸運過,如果說有個永遠不衰老的美麗母親和一個殷實的家庭環境是幸運,那我定然是的。可是如果這個母親是個怪物,我從小被人排擠,我沒有其他的家人,她從不愛我,連一直叫表哥的人也沒有血緣關係,這種心無所靠的感覺可能說出來別人也不會懂吧。想來這個二十五歲對於我來說也許是個不同的開始,我來不及細想,在剛剛轉正的當日下午便開始忙碌起來了。
我被派到舊貨市場採集素材,已經有兩名同事早早就到了,等待著這裡的一場大型的拍賣會。
在大門口就能聽見估價的人絡繹不絕的叫聲,我順著那聲音遠遠便看見一群人,圍著一個臨時展臺。我並不認為這樣的地方能有什麼合理的拍賣,卻不想這個舊貨市場在沒有打廣告的情況雲集著各路投機者,花街柳巷的名媛也都到場了,拍賣師正聲嘶力竭的大聲叫喊著,拍賣品是桌前的一件硯臺。
我混進人群中,透過縫隙好奇的看向那桌上的拍賣品,當看清楚後不自覺地輕輕皺起了眉,那架子上的幾件拍賣品甚是眼熟,明明就是上個月馥汀蘭去鄉下低價淘回來的便宜玩意兒。忘了介紹,馥汀蘭是一個講故事的好手,她對於投機的買賣總是那麼的擅長,此時她戴著一頂垂著面紗的大帽子坐在場內,單手握著一杯咖啡,不用看,那是一杯馥芮白,沒錯,與我的名字一毛一樣!她偶爾優雅的端向嘴邊,一字型領口露出一片冷白的面板,正用風趣詼諧的方式講述著那件硯臺的故事,引起了環境裡反覆喧鬧不堪的掌聲。
前文說過,馥汀蘭有一個能力,她可以用手觸控一些被注入情感的物件,這情感或許是執念,她能看到物件曾經主人的前世今生,自然講故事這樣的事對她來說只不過是一種特殊能力罷了。
當然,這是一個動人的故事,與其說馥汀蘭在拍賣一件普普通通的硯臺,不如說是在幫助它找尋真正的主人或幫助這個主人完成一個遺願。這硯臺曾屬一位美麗的年輕女子,愛上了一個窮小子,硯臺的這位主人曾經傾其所有幫助自己的愛人考取功名,是位有非凡胸懷的女子,擁有此物者,金榜題名。故事被馥汀蘭講述的栩栩如生,像是熟悉故事裡的每一個環節,讓聽者彷彿真的見過一般真切動人,讓在場的有些人聽後先是被一些故事情節逗得哈哈大笑,而後又悄悄的抹著眼淚。然而,我清楚這個故事,馥汀蘭並沒有講出硯臺主人的全部,當年那女子意外亡故,未婚夫考取功名後另娶他人,說好的“永生永世,只為你”,最後的新娘卻不是自己,最終這女子也未能再次投入到她所愛之人的懷抱裡,化作塵埃,心中亦是一片空虛,那心靈的枯漠真的是如此荒涼無情。
我來不及在記憶裡搜尋,這個故事我是何時聽她講過,卻很自然的瞭然於心,那時候我並不清楚,這個故事像極了曾經的馥汀蘭,當然對她除了探尋,也是毫無憐憫之心。雖然馥汀蘭每個動作都極致優雅,說起來不過是一個可憐的女人罷了,她的靈魂遭受了情慾之痛卻依舊充滿了愛,或許在用這樣的方式為自己包紮傷口。大概每個人都有迴避傷口的辦法,有人選擇忘記,有人選擇不停的揭開那痛,希望得到寬恕。
百年前她雖與現在樣貌無異,卻還是個面貌青澀的少女,經常為了與青梅竹馬的沈安之見面而翻越院牆,結伴去城郊的古玩攤淘貨,一起學做瓷器,二人如膠似漆被周遭視為天作之合。那被柏叔誤認為乾清花的就是當年沈安之親手為馥汀蘭做的花瓶,並在水中栽種一支蘭花,平底刻上了“今生即永生,今世即永世”的定情誓言,相約無論什麼時候,二人相濡以沫,僅此一人,永不離棄,愛情莊重而清澈。
馥汀蘭家族遭遇變故,她舉目無親被時光拋棄,走投無路帶著唯一的侍女鈴鐺去尋求青梅竹馬沈安之的幫助,而她卻被拒之門外,遭遇了沈家人的退婚,馥汀蘭並未再見到愛人,而是帶著鈴鐺黯然離去,這定情信物早被她當年丟給了路邊納鞋底的老太太,自此與愛人一刀兩斷,各自天涯。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想忘記,當百年後的那行淚滑落,一切已有答案。
我是個簡單的在幸福中不自知的人,因為從未經歷過所謂的痛,自然並未注意到那些微妙的情緒,只是想要急於探個究竟,那硯臺因夏汀蘭的故事而變成了炙手可熱的珍寶,正當我想要揭穿馥汀蘭永遠不會因為溢價過高而慚愧的行為時,只見一個心花怒放的年輕人高高舉著手牌。
“五十萬!”
年輕人喜笑顏開的等著下面的誰再次喊出更高的價格,大家也都很適應的瞬間回到了拍賣的現實中。
雲集在這空間裡的人也並非等閒之輩,過了相當漫長的一段時間的冷場,又有人反覆思考後叫道,“六十萬!”
“七十萬!”第一個出價的年輕人毫不猶豫又叫了一次,得意的口氣讓人倍感惱火,頓時令大家興高采烈的氣氛推向高潮,大概很多人爭搶加碼只是未了一場較量,局勢變為高聲談笑中應和著估價者的反覆提價,最終角逐誰更勝一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夏汀蘭突然舉起手牌。
“一百萬。”
場內因為夏汀蘭的特殊舉動而再次轟動了,大家不明白為什麼夏汀蘭要自己拍賣自己的東西,又要自己高價拿走,而前面講述那個栩栩如生的少女又是為什麼,大概所有人也沒有想到很快他們便知道了答案。
一個七旬的老翁顫抖著雙手來到馥汀蘭面前,老淚劃過面部的深溝,滾落到下顎。
“能不能把它讓給我,這原本是阿青的東西,我不知道你是怎麼知道我跟她的事,但是能不能給我個機會,把它讓給我……”
馥汀蘭卻絲毫沒有讓步的意思,似乎完全沒有興趣聽老人講故事,冷漠的再次舉起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