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回 乘酒意醉誦淒涼句 警芳心驚聞慘淡詞(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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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紫芝聽了再芳之言,不覺冷笑道:“這詩倒象只講善卜之人;至於姐姐初學起課,似乎不在其內。”
道姑道:
“只因胸磊落,屢晰貌嶔巇。”閨臣道:“這兩句不獨贊蘭言姐姐風鑑之精,連磊落性情也描寫出來,真是傳神之筆。”
道姑道:“盤走珠勤撥,籌量算傎持。來除歸揣測,默運計盈虧。”紫芝道:“此?言素精演算法幾位姐姐。但我昨日曾要學算,不知可在其內?”再芳道:“夠了!莫刻薄了!”
道姑道:
“爨致焦桐惜,弦興改縵悲。”紫芝道:“這個大家都知,就只再芳姐姐一心只想學課,只怕是聽而不聞。”再芳道:“對牛彈琴,中不入耳,罵的狠好,咱們一總再算帳!”
道姑道:
“繁音聞李嶠,翕響媲桓伊。”閨臣道:“此是品蕭吹笛諸位姐姐考語。”
道姑道:“庭院深沉處,鞦韆盪漾時。彩繩微雨溼,絳袖薄暉移。”紫芝道:“這四句只好去問‘老蛆’、‘小蛆’,他們昨日都瞻仰過的。”眾人不懂。施豔春把“黃食”笑話說了,無不發笑。
道姑道:
“鬥草蜂聲鬧。”春輝道:“昨日我們在百藥圃摘花折草,引的那些蜂蝶滿園飛舞,真是蝶亂蜂狂。今觀此句,古人所謂‘詩中有畫’,果真不借。”
道姑道:
“評花猿意知。”閨臣道:“此句對的既甚工穩,而且這個仙猿非比泛常,此時點出,斷不可少。”
道姑道:“經綸收把握,竿笠弄漣漪。博棄連排遣,樗蒲屬戲嬉。含羞撕片葉,……”青鈿道:“這幾句所講生釣、博弈都切題,就只麗輝姐姐‘撕牌’二字未免不切。”紫芝道:“妹妹:你那裡曉得,那時他雖滿嘴只說未將剪子帶來,其實只想以手代剪。這個‘撕’字乃誅心之論,如何不切!”麗輝道:“此時我一心在詩,無暇細辯,隨你們說去。”
道姑道:“角勝奪枯萁。”閨臣笑道:“連他們奪狀元籌也在上面,可謂無一不備了。”紫芝道:“豈但奪籌,只怕還有奪車哩。”小春道:“斷無此事。”
道姑笑道:“何能斷其必無?
門後爭車覓,樽前賭硯貽。”小春道:“真是‘怕鬼有鬼’!你這仙姑不是好人,我敬一杯。”青鈿道:“下句是玉芝妹妹同老師賭東以硯為贈的話,且不必管他。此詩我不喜別的,只喜這個‘覓’字用的得神。”小鶯道:“何以見得?”青鈿道:“桌上只見棋盤,並不見人,及至找到門背後,才知他們奪車,豈不得神麼?”小春道:“你且慢些笑人,安知詩中就無飛鞋那出戏呢?”青鈿道:“這樣好詩,如何有這腌臢句子!”道姑笑道:“他只知做詩,那裡還管腌臢;就是有些屁臭,亦有何妨。
鞋飛羅襪冷,……”小春道:“這個‘冷’字用的雖佳,但當時所飛之鞋只得一隻,必須改為‘鞋飛一足冷’才妙。”
道姑道:“枰散斧柯糜。校射肩舒臂,烹茶乳沁脾。”宰玉蟾道:“這三句含著三個典故:一是馨、香二位姐姐觀棋,一是鳳雛姐姐射鵠,一是紫瓊姐姐品茶。妹子素口雖有好茶之癖,可惜前者未得躬逢其盛,至今猶覺耿耿。”紫芝道:“你既如此羨慕,將來燕府少不得要送茶與你,何必著急!”玉蟾登時羞得滿面通紅。
道姑聽了,不覺暗暗點頭道:“藏鉤猜啞謎,隔席疊芳詞。抵掌群傾倒,濡唇眾悅怡。”紫芝道:“這是猜謎、行令以及笑話之類。但為何缺了剔牙一件韻事?”再芳道:“你拿鏡子照照,滿鼻子都是鼻菸,若編在詩裡還更好哩。”紫芝道:“若把鼻菸也編成詩句,我真眼他是個神仙。”
道姑道:“我雖非神仙,曾記詩中卻有一句:
指禪參郢鼻,……”眾人聽了,莫不發笑。閔蘭蓀道:“這句自然是聞鼻菸了。請教‘郢鼻’二字是何出處?”閨臣道:“妹子記得《莊子》曾有‘郢人漫堊鼻端’之說,大略言:郢人以石灰如蠅翼之大,抹在鼻尖上,使匠人輪起斧斤,運斤成風,照著鼻尖用力砍去,把灰削的乾乾淨淨,鼻子還是好好,毫無損傷。今紫芝妹妹鼻上許多鼻菸,倒象郢人漫堊光景,所以他用‘郢鼻’二字。”紫芝道:“仙姑只顧用這故典,我看你下句怎麼對?果真對的有趣,我才服哩。”
道姑道:“那得好對,無非也是本地風光:
牙慧剔豐頤。”紫芝拍手笑道:“這句真對的神化!我敬一杯。”再芳道:“郢是地名,豐是豐滿之意,以郢對豐,似乎欠穩。”春輝道:“難道姐姐連《書經》‘王來自商至於豐’也不記得麼?況如今沛郡就有豐縣,此是借對極妙句子,姐姐說他欠穩,未免孟浪。”
道姑道:
“嘲說工蟾吊,詼諧任蝶欺。”閨臣道:“此句大約又是紫芝妹妹公案。他是座中趣人與眾不同,所以‘郢鼻’之外,又有這個考語。”
道姑道:
“聰明顰黠婢,綽約豔諸姬。”畢全貞正在打盹,忽聽此句,不覺醉眼矇矓道:“為何又鬧出丫環,這是何意?”麗蓉同嫵兒只管望著小鶯,小鶯只急的滿面通紅。林書香道:“據我看來:這句或者說的是玉兒也未可知。”
道姑道:
“倦每嗤休矣,……”紫芝道:“此句描寫座中磕睡光景,卻是對景掛畫;但這‘矣’字是個虛字,頗不易對,仙姑:你可曉得,他們不但愛睡,還愛吐哩。”
道姑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