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熊剛清理完地板,宋軍哼著小曲走進來。

唐英傑仰躺在老闆椅上一動也沒動,就像沒看見宋軍進來,這情形太反常,宋軍一愣,站住腳,疑惑地看向黑熊。

黑熊手握著拖把朝宋軍作個鬼臉兒,使了個眼色,宋軍點點頭。

宋軍悄沒聲兒地走到沙發旁坐下,黑熊放好拖把,也在沙發上坐下來,三個人就這樣默默地坐著。

過了好一陣子,唐英傑好像突然發現了宋軍和黑熊似的,有氣無力地問:“回來了?你倆有事兒?”

黑熊回答:“是,有點事兒,想商量點事兒。”

宋軍接過話茬說:“我特意趕回來,四弟有事兒商量。”

唐英傑嗯了一聲,說:“有什麼事兒說吧?”唐英傑眼光繼續在窗外遊移,根本沒看宋軍和黑熊。

黑熊囁嚅道:“我草!姓金這小子,也不知道藏那兒了,這幾天,我撒下一百多號人,滿大街找,忙活了三四天,真他媽邪性,連個影兒也沒摸著,我草!┄┄我是沒轍了,特意把二哥請回來,讓二哥給支個招兒吧。”

宋軍得意地點點頭,看見茶臺上一片凌亂,起身收拾一番,加水添茶,開了電源,頃刻水開了,沏好茶,給唐英傑端了一盞,黑熊一盞,自己端茶喝了一口,清清嗓子說:“這小子捋了一把老虎鬚子,知道攤事兒了,肯定找個犄角旮旯藏起來,那能輕易找著了。要我說,你滿大街找不是事兒,別說一百多人,再多十倍,一千人,二千人也沒用,這叫大象攆耗子,有勁兒使不上。”

黑熊不想聽宋軍沒邊兒沒沿兒的議論,他直截了當地問:“那咋整?”

宋軍偏不急於說咋整,他喝了口茶,放下茶杯,故弄玄虛地說:“得想個法兒,把他釣出來。”

黑熊想了想,不明白宋軍的意思,蹬著眼問:“我草!咋釣?┄┄他又不是魚。”

宋軍洋洋自得地說:“想釣他,他就是魚。”

黑熊聽出了味道,嘻嘻笑著湊近宋軍問:“草!二哥,要不說你腦袋好使呢!快說,咋釣?”

宋軍端著茶盞,嗅著茶香說:“咋釣?……你想啊,滾兔子嶺那天車上有五個人,趙隊長,鐘行長,邱瘸子,還有那個娘們兒,雖然那天鐘行長,趙隊長坐在車上沒動手,但是,我聽說他倆跟姓金的是鐵哥們兒,趙隊長和鐘行長肯定知道姓金那小子藏那兒了,說不定就是他們把姓金的藏起來了。你想啊,姓金的出去十多年了,沒人幫忙,他往那兒藏?那兒能藏住?……這事兒,跟鐘行長,趙隊長撇不清關係,你說是不?”

黑熊想了想,一拍大腿說:“我草!二哥說的對,我說呢。這小子的親朋友好友家,小旅店,小診所,都派人查過了,連個影兒也沒有,原來是這……既然這麼著,我去找趙隊長。”

宋軍呵呵一笑說:“你虎啊?你這麼直不愣登地找趙隊長,趙隊長能告訴你?你覺得跟趙隊長不外,趙隊長跟姓金的是鐵哥們兒,比跟你鐵,他能告訴你?”

黑熊遲疑地坐下了,抓抓頭皮問宋軍:“我草!那咋整?”

宋軍說:“不難整,活人還能讓尿憋死?得找個人幫你。”

黑熊瞪著眼睛問:“草!……誰?”

宋軍狡黠地眨眨眼睛說:“你去找楚天舒,讓他幫你。”

黑熊疑惑地轉動著眼珠,一頭霧水。

唐英傑轉過椅子,看著黑熊,淡然一笑說:“懵了?……是不?”

黑熊點點頭。

唐英傑對宋軍說:“跟老四說話得直來直去,別繞彎子,你看,把他繞懵了吧。”

宋軍嘿嘿一笑,看著黑熊說:“你想過沒,你這麼去問,趙隊長肯定不會告訴你,怎麼讓他說出來呢?……讓楚天舒來硬的――滾兔子嶺的事兒,他不是在場嗎?這就是藉口,只要他說出金鐸在那兒,沒他什麼事兒;否則……那就不客氣了,這麼一嚇唬,保準管用。”

黑熊瞪圓了眼珠兒問:“我草!……抓他?有點不仁義。”

宋軍點點頭說:“想讓他把事兒說出來,光是抓可能不行,還得猛嚇唬,得讓他吃點苦啊。”

黑熊驚訝地看著唐英傑和宋軍,遲疑地說:“抓趙隊長?……讓他……草!這太不仁不義了吧?”

唐英傑面無表情,不置可否。

宋軍笑著說:“鐘行長大小是個領導,不能隨便抓,那就只能是趙隊長唄。不這麼的,他能說嗎?你能整明白姓金那小子藏在那兒嗎?”

黑熊耷拉腦袋了。

黑熊跟趙大奎,雖然沒有唐英傑和宋軍這樣的結拜之交,卻也是好朋友,當年同在維修隊同事,在一個土溝裡滾過,在一個桌上喝酒,是經過歲月打磨,知根知底兒的朋友。再者,趙大奎這人不錯,誰有事兒他都幫忙,幫忙不求回報,在朋友中人緣,口碑甚好,背後使拌子,算計朋友,黑熊真有點於心不忍。

唐英傑看出黑熊的心思,他了解黑熊,他是個魯莽直率,有情有義的漢子。

唐英傑欣賞黑熊的重情重義,但是有句名言說的好:“沒有永恆的朋友,只有永恆的利益。”這個道理黑熊不懂,不懂最好。

宋軍直白地問黑熊:“咋的了?下不去手?老話兒說親戚有遠近,朋友有厚薄,他跟咱是朋友,但跟金鐸是鐵哥們兒。”

黑熊耷拉著腦袋不言語;宋軍嘿嘿一笑說:“你讓我出招兒,我出招兒了,行不行你自己拿主意。”

唐英傑站起身,走到黑熊旁邊坐下,對黑熊說:“別為難,我知道你有點於心不忍,但這也是沒辦法。跟楚天舒交待一聲,叫去問問,嚇唬嚇唬,說了更好,實在不說,別太難為他,這樣可以吧?”

黑熊抬起頭,感激地看著唐英傑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