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皮艇離開河岸,隨著水流緩緩漂向下游。

金鐸向岸上的鐘華和大奎揮揮手。鍾華一直站在河邊,目送橡皮艇漸行漸遠,直到河道轉彎,樹叢擋住視線。

那一刻,金鐸突然一陣心酸,此行曲折蜿蜒200多公里,吉凶未卜,有太多的未知,真不知道能否再見面。

金鐸將目光移向遠方,移情它顧,讓情緒穩定下來。

呂成剛坐在船頭,東張西望,興致勃勃,用一隻塑膠船漿不斷地划水,擺正船頭的方向。

邱文明坐在船尾,抱著一隻塑膠漿發呆,不時劃一漿,避免橡皮艇打橫。

金鐸坐在橡皮中間,周圍是大大小小的揹包和購物袋,此時覺得肚子裡空虛,問呂成剛:“吃的在那個包裡,真是餓了。”

呂成剛掛好船槳,挪了挪身子,開啟一個戶外防水揹包,取出一隻燒雞和一個麵包遞給金鐸。

金鐸接過來,撕下兩隻雞腿,狼吞虎嚥地吃起來,時而用手舀著河水送進嘴裡。

呂成剛重新坐回船頭,笑著問金鐸:“金鐸,早晨你前腳剛走,警察後腳就來了,看了我和文明的身份證,沒說啥。我就納悶了,你怎麼知道警察會來?”

金鐸嘴裡嚼著燒雞和麵包,舀著河水喝了兩口,嚥了食物說:“其實我也不確定警察會來,不過,姜大夫說來了五六個警察,我就有點警覺。一般來說警察公務都是兩人一組,五六個一起出現肯定有行動,有什麼行動呢?林場這小地方,誰家來了生人瞞不住人,我估計他們可能會搜查民宿,所以就提前閃了。”

邱文明點著頭說:“我草!你這一說我明白了。姜大夫有心眼,他領著警察從最西邊查,這就容空了,你就是在,也有時間躲起來,從後窗戶跳出去,後邊是倉房,藏那兒都夠他們找一陣的。不過,呵呵,可把姜大夫嚇壞了,我看他臉兒都白了,進屋一看你不在,臉色兒才緩過來。”

金鐸已經吃完了,在河水裡洗了手說:“姜大夫知道我是誰,看來他沒跟警察招供,是個聰明人。”

邱文明說:“還說呢,當時把我嚇懵了,不知道你走沒走脫。”

金鐸呵呵一笑說:“唐英傑沒咒唸了,下一步得想法對付苟了。”

呂成剛眼睛瞪得老大問:“苟局長?”

金鐸點點頭。

呂成剛恨恨地說:“額草它馬滴!他是唐英傑的狗腿子,就是他陷害的我,愣說我吸*毒,販*毒。額草它馬滴!我饒不了他。”

金鐸看著呂成剛氣得漲紅的臉問:“人家是局長,你能怎麼著人家?”

呂成剛咬牙切齒地說:“他和唐英傑,都得去死。”

金鐸呵呵一笑說:“弄死他們,你不得償命嗎?”

呂成剛說:“一命換兩命,划得來。”

邱文明說:“成剛,你別衝動,人就一條命,不能說換就換。”

金鐸嘲弄地嘻嘻一笑說:“你瞧著我收拾他們,我不要他們的命,我要他們生不如死,活遭罪,這才叫懲罰。”

呂成剛翻了翻眼皮,想說金鐸你真能吹牛逼,話到嘴邊咽回去了,金鐸是自己的恩人,還欠人三十萬塊錢呢,不能這麼不敬。隨即問道:“我草!真的假的?你也學會吹牛B了。”

金鐸知道呂成剛不相信自己,也不跟他爭辯,只是呵呵一笑說:“閒著也是閒著,吹著玩兒唄。”

邱文明不停地拍蚊子,問呂成剛:“驅蚊油放那個包裡了,再擦點,這蚊子太厚了。”

金鐸說:“天黑了,蚊子就都出來了。”

呂成剛低頭辨認了一會兒,從一個包裡掏出一個小瓶子遞給邱文明說:“我沒少擦,不好使,擦也白擦。”

邱文明說:“現在天還沒全黑差點勁兒,等天全黑了,蚊子更多,這一宿,我這點血得讓蚊子吸乾了。”

金鐸說:“你擦完給我,我也擦點。”

這個季節,平原上六點半左右太陽落山;山谷裡不同,這才四點半,太陽就沉入西山,天上有連片的陰雲,光線幽暗起來,四野朦朧神秘。成群的野鴿子飛過草梢,飛進樹林;蚊子,小咬,瞎虻等昆蟲喧鬧起來;一團團黑雲從西天湧上中天,黑色的雲團被太陽鍍了金邊。

呂成剛騎坐在船頭,很是興奮,渾身洋溢䙽漂流探險的激情,勇士一般騎在船頭,揮動桔黃的塑膠漿,左右開弓,拍打河水,驚得河邊草叢裡的小鳥撲稜稜亂飛。

金鐸坐在中艙,腳邊堆放著戶外防水揹包,他懶洋洋地歪在隔板上想心事兒,滿臉的憂鬱。

邱文明抱著一隻漿坐在船尾,不時在水面劃一漿,擺正船尾,之後收起漿,抱在懷裡,好像一肚子心事。

這是一次真正的探險,無法預見前途是什麼;或者瀑布懸崖,或者激流險灘,或者暗礁漩渦,或者溶洞暗河。

無論前途是什麼,此刻,必須勇敢地向前,闖過去是柳暗花明,困在這兒是死路一條。

琥珀河像雞腸子扭來扭去,橡皮艇在激流中左衝右突,有時轉彎不及便撞了土岸,或者擱淺沙灘,總是呂成剛一馬當先地跳下去解圍。

野性漂流,呂成剛是初學乍練,激流之中揮動塑膠漿忙得滿頭大汗,竭盡全力控制橡皮艇的方向。每當小艇被水流衝得打斜,金鐸便伸開雙臂,護住糧草和揹包,生怕給養落進水裡,那可太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