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納金鐸的建議,玉珠跟幼兒園只簽了一年的勞務合同。

職場江湖,金鐸的經驗更多,考慮的更長遠,如果將來有機會,玉珠更希望做小學教師,那才是她的專業,人盡其材,待遇也高於現在。但無論如何,這個城市這麼快就接納了自己,有點喜出望外,令人舒心。

玉珠自我囚禁兩年多,重返社會,一切將重新開始。生活的畫卷重新展開,等待自己一筆一劃去描畫,每一筆都色彩豔麗,每一天都充滿希望。

新生活漸漸驅散了鬱積在玉珠心頭的陰影,希望,期盼和快樂充盈內心。

玉珠每天哼著歌出門,哼著歌回來,哼著歌做事。她由衷地喜歡深圳,這裡街道乾淨,空氣溼潤,四季長青,滿眼是鮮豔的色彩;這裡充滿激情和活力,給人以奮發向上的力量。玉珠也由衷地喜歡“影灰聯盟”,他們身上有一種輕鬆的溫情,有種奇異的親和力。

“影子聯盟”的成員都是工作狂,他們沒有固定的休息日,只有一個專案完工,才可以連續休息幾天;一旦進入工作狀態,不僅沒有休息,也不論白天黑夜,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工作,房間裡總是有鍵盤敲擊的聲音,像一曲高深莫測的天籟之音。

每天晚飯時他們討論彼此的作業,聽得玉珠一頭霧水。

玉珠每週休息一天,休息日,她挨個房間收集髒衣服,分類放進洗衣機裡清洗;那邊洗衣機嗡嗡地轉動,這邊她哼著歌收拾客廳,餐廳,自己的房間和金鐸的房間,不放過每一個角落。

玉珠一直想跟金鐸談談房租和伙食費的事,但金鐸忙的昏天黑地,只有吃飯的時刻,大家坐在一起邊吃邊聊,他們聊的多是工作,玉珠鴨子聽雷,插不上話,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時間談談自己的事兒。

玉珠越來越覺得金鐸的房間有一股磁石般的吸引力,玉珠有時送水果,有時替他接杯水,每次進去都渴望多呆一會兒,可又怕干擾金鐸的工作;有時站在金鐸身後,看著閃爍的數碼一個個跳上螢幕,排成一隊,一隊連著一隊,她看不出任何含意。

“你們的工作真枯燥。”玉珠說。

金鐸抬頭笑笑,回答說:“我不覺得,挺好玩兒的,你把數碼想象成音符,想象這是一首神秘的曲子,感覺就不同了。”

玉珠說:“活兒不是一天干的,幹一會兒,歇一會兒。”這是關心金鐸,讓他注意休息。

金鐸頭不抬,眼不睜地回答:“不覺得累。”

玉珠知趣地退出來,回到自己房間,又覺得無事可做,整理整理衣服,看三角梅已經長出細細的根芽。玉珠看看窗外的夜色,鋼筋水泥的森林裡,看不到星星,也看不到月亮;閃爍的霓虹和各式各樣的彩燈營造的不夜城光怪陸離。

玉珠覺得無聊,內心似乎有一種渴望,就是走進那個房間,跟他說說話,他卻忙的沒空理自己。這是一種從沒有過的期盼,一種被冷落的甜蜜。

過一會兒,她找個理由,再進入金鐸的房間,金鐸總是那個姿勢,雙手不停,鍵盤歡響,完全忽視她的存在。

大家都忙,自己無事,走近文慧的房間,聽見裡邊鍵盤歡響。文慧也在忙。玉珠便自己找事兒做,從冰箱取出各種熱帶水果,清洗,料理,切成大小如一的小塊,在小碟子裡擺出花樣兒,裝在五個小碟裡,每個房間送一碟,玉珠做這些瑣事很愉快,秀美的臉上盪漾著發自內心的愉悅。

玉珠邊做事情邊哼著歌,掛在嘴邊的是降央卓瑪的《那一日》。

那一日閉目在經殿香霧中,

驀然聽見是你頌經中的的真言。

……

不為來世只為途中與你相見。

那一瞬我已飛,哦,飛成仙,

不為來世,只為有你,

喜樂平安!

降央卓瑪用女中音演唱婉轉動聽,玉珠用鼻音輕吟淺唱,別有一番韻味。

這天晚飯結束,大家正要散去,文慧說:“都別走,議個小事兒。”

衛士已經離座,站住說:“四姐,你又有什麼事?”

文慧說:“不是我的事兒,是你的事兒。”

衛士一怔,說:“我又怎麼了?四姐,你天天看我不順眼。”

文慧嘿嘿一笑,說:“問你,後天什麼日子?”

衛士眨著眼睛想了一會兒,說:“五月二十五,不是清明,不是端午。是……哦,知道了,袁世凱接受日本無理要求,簽訂喪權辱國不平等條約——‘二十一條’。嘿嘿,不是我歷史學的好,趕巧我前幾天看了一個影片,關於袁世凱的,記住了。”

文慧說:“袁世凱是那個單位的?別扯那麼遠。”

所有人都被文慧搞糊塗了,面面相覷。

衛士求饒道:“四姐,你明說吧。別難為我了。”

文慧遲疑著說:“後天,二十五,是不是你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