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夕拿起藥箱,剛要走向何夕的房間,只聽裡面噗通一聲,趕忙三步並作兩步的跑過去,發現何夕已經蜷縮在地上,彷彿正承受巨大痛苦般雙手捂著胸口,急促的呼吸著,爆著青筋的額頭和側頸,慘白而半張的雙唇,緊鎖的眉眼,不由得讓金夕緊張起來,趕緊上前扶起何夕問道:“哎,你這是什麼毛病啊,我叫人送你去醫院吧,哎。。。。。。”何夕這時平穩了呼吸,鬆懈了胸前的雙手,慢慢睜開眼睛,視線緩緩移向金夕的臉龐,二人凝視著對方,金夕突然感覺心口暖暖的,何夕緊閉著嘴唇有些發抖,看著金夕緩緩的搖了搖頭。雖然思想在鬥爭,但金夕的身體彷彿會意並預設了何夕的意思一樣,扶著他靠在床頭,小心的脫下了何夕的外衣,胸口那觸目驚心的血紅,一瞬間讓金夕有些不知所措,她用剪刀小心剪開T恤,拳頭大小的傷口呈現在眼前。

何夕閉著雙眼,雖然虛弱卻平穩的呼吸著,金夕用醫用棉擦拭著他胸口的血紅,一道道傷口還是緩慢滲出血液,金夕心想著,什麼傷口啊,怎麼就像從裡面裂開一樣,倒是在新聞上見過人體自燃的,會不會是這種啊。。。。。。難道。。。。。。會不會真撞邪了,那個孩子的聲音。。。。。。不會是被惡靈附身了吧。。。。。。金夕猛地站起身後退了幾步,何夕‘啊’了一聲,頓時呼吸急促了起來,眉眼間又現出痛苦的神情。金夕忙上前,拿出了陣痛止血的外傷藥,還沒等擰開蓋子,突然被何夕握住了手腕,沒等金夕反應,何夕就用金夕的手掌按住了胸前的傷口,一陣忍痛的顫抖過後,何夕暈了過去。

才反應過來的金夕趕緊抽回手,下一秒卻驚奇的發現,何夕的傷口竟然止住了滲血,且每道裂痕明顯收小了許多。金夕難以置信的長大了嘴巴,反覆看看自己的手心手背,又看看何夕胸前的傷口,終於忍不住“啊”的叫了一聲,後退的腿腳不聽使喚,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後嘴裡念著:“不可能,這不可能,中邪了,中邪了,媽,我該怎麼辦,怎麼辦啊。。。。。。”金夕嚇得一直往後退,這時昏迷的何夕又開始呼吸急促,從金夕在地上的角度看過去,何夕的傷口開始流血,已經從側身流下來,金夕見狀又顧不得害怕,無奈一個箭步起身上前,順勢按住了何夕的傷口,慢慢的,血止住了,何夕也平順的呼吸起來,而金夕,又感到胸口上那暖暖的感覺。金夕坐在床邊,看著眼前這個臉色慘白的男人,拿起紗布拭他額頭上的汗珠,又輕輕平復了他微皺的眉尖,此刻的平靜,也讓金夕舒了一口氣。短短的幾個時辰,彷彿打了一場仗一般,金夕也疲倦的漸漸合上雙眼,趴在何夕的身上睡過去了。

“你離開她,她就會死。。。。。。”何夕被一個孩童的聲音喚醒了意識,微微睜開眼睛,頭很沉,從落地窗簾縫隙溜進來的晨光躺在地上,何夕為了清晰視線努力眨了幾下眼,他看見豪華的吊燈、棚頂以及牆壁上的華麗裝飾,努力想起身卻感到胸口的悶重,低頭看見了金夕正側頭躺在自己胸前,過肩的頭髮蓋住了金夕的臉,何夕艱難的抬起右手,輕輕撥開金夕的頭髮,溫柔的眉目,彎彎的睫毛,白皙小巧但暗沉的臉龐,還有眼下的黑眼圈,透出滿滿的疲倦,何夕雖不忍打擾,但乾燥的喉嚨卻抗議般咳起來,金夕被吵醒了。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還好嗎?你家在哪裡?怎麼能聯絡到你家人?你流了很多血,需要去醫院。”金夕關切的急忙問道。

何夕被這一連串的問題問懵了,他腦子一片空白,能想起的唯有叫醒他的那個聲音‘你離開她,她就會死。。。。。。’,何夕想起身,看見金夕正捂在自己胸口上的手,停頓的瞬間,金夕反應過來,拿開手掌,發現何夕的傷口已經全都癒合了,只剩下拳頭大面積的,猶如閃電般由中心四散開的紅色印記,很像一種紋身。金夕震驚的自言自語:“這怎麼可能,昨天還。。。。。。”

何夕吃力的起身靠在床頭,看看自己的胸口,又看看金夕,用虛弱而沙啞的聲音問道:“你是誰?你對我做了什麼?”金夕很詫異:“我對你?你應該問問你自己都對我做了什麼吧!你是誰啊?”何夕想著,我是誰?我在哪裡?突然眼前一個閃白,一陣疼痛襲來,何夕抱住了頭。“你沒事吧,你到底是有什麼毛病啊,怎麼能聯絡到你家人啊?”金夕緊張的問著。片刻過後,何夕開口道:“我不記得,全都不記得,我在哪裡?我是誰?我怎麼不知道我是誰呢?”金夕愣住了,心想不會吧,這算是什麼狗血遭遇啊。

“你現在在我的房間裡,我們在西島的雲家酒店,昨天你在海灘暈過去了。。。。。。”金夕把昨晚的經過詳細講給何夕聽。但何夕什麼都想不起來,腦海中只有那個孩子的聲音‘你離開她,她就會死。。。。。。’,何夕看著金夕,虛弱的問道:“你,會死嗎?”金夕瞪大了眼睛,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從某個角度來說,自己,不久後是會。。。。。。

“我去倒杯水給你吧,等一會兒吃點早餐,有體力也許就能恢復正常思考了。”金夕邊起身邊說到。可就在這時,何夕突然感覺呼吸困難,還有胸口的劇痛,就好像有人在抓緊心臟向外拉扯一般,一聲痛苦的呼叫阻止了金夕移動的腳步。金夕回頭,趕緊箭步上前,剛要說話,發現何夕的症狀突然又緩解了,同時自己的胸口又是暖暖的感覺,金夕雖然疑惑卻也開始警覺,回想著昨晚發生的一幕幕:他總是突然的發作,好像要窒息一樣,又突然的好轉,就在幾秒之內,胸前的傷口也是,一直不住的流血,卻在一晚之內痊癒,這些,難不成。。。。。。金夕不想相信,卻忍不住開始試探。

金夕緩慢的站起身,幾乎是以厘米為單位向後退,一步一步慢慢的。“你幹什麼?”何夕疑惑的看著金夕。金夕不說話,還在慢慢後退,就在金夕退到離何夕有一隻手臂的距離的時候,何夕“啊”的一聲,又是那撕扯般的疼痛和近乎窒息的感覺。金夕趕緊上前,顫抖的呼吸著,心想這不可能,怎麼會發生這種事,難道那個聲音指的就是。。。。。。隨即鼓起勇氣又開始向後退,退到一隻手臂的距離時,又是一聲痛苦的呼叫,金夕徹底驚愕了,雙手捂住了嘴巴。而此刻的何夕似乎也覺察到什麼,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二人就在這一隻手臂的距離內面面相覷,沉默不語。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打破了二人的沉靜,金夕思考片刻,欲扶起何夕下床,何夕也配合著,雖然渾身無力。到了門口,何夕站在門後,金夕應了一聲‘誰啊’,門外回應:“客人打擾了,早餐服務。”金夕開門,把餐車拉進來,道謝後關門,而此時何夕一直在門後,一隻手拉著金夕的衣角。金夕沒說話,扶著何夕到客廳沙發坐下,旁邊還有昨晚沒吃的晚餐,金夕給何夕倒了一杯水,何夕喝下頓時感覺喉嚨舒服了許多,金夕開口道:“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但也許和昨晚在海邊有關,我不信什麼邪門歪道,但目前這種情況卻也無法解釋,本來想著找派出所幫你會比較好,但現在來看,你暫時還是待在這裡,至少身體好些我們再想辦法。”何夕點點頭,像個孩子一樣順從著。

“你也許只是暫時失去記憶,在你恢復之前,我就叫你大海,你要記住,我們來這裡是旅行的,還有,我叫金夕。”金夕囑咐道。

“我們裝成情侶嗎?”何夕問。

“無所謂,如果你覺得可以,總之不要讓酒店的人發現什麼,我們住的房間有私人管家,我不想陷入麻煩裡。”何夕又點點頭。之後,二人開始用早餐了,就如昨晚金夕囑咐的,早餐裡額外加了水煮蛋,不是兩個,而是四個,文靜還真是細心。金夕把雞蛋全部剝開,給何夕兩個說:“你要多吃點,才能快些恢復,我媽說每個人每天至少要吃兩個雞蛋,你快吃吧!”一提起媽媽,金夕又想哭,她強忍著,一手攥著胸前的瓷瓶,一手拿起雞蛋吃起來,心念著,媽,你再等等我哦。

吃過早餐,又吃了藥,二人靠在沙發上竟不知不覺都睡著了,醒來已是接近中午,他們都太累太需要休息了。金夕一陣內急的感覺襲來,從昨晚一直憋到現在,也好想洗個熱水澡清除身上的鹹澀,但她又很難為情,三十多年的時間裡,一個對男人這個物種從不信任的不婚主義者,竟在此時此刻不得已與一個陌生的不知自己是誰的異性到了形影不離的地步,金夕感嘆著人生真是反轉。她實在忍不住了,磕磕絆絆的對何夕說道:“那個,我說,你也知道,人有三急,我現在。。。。。。我。。。。。。”何夕領會了意思,忙說道:“哦,那,我在門外等你。。。。。。”二人來到衛生間的門前。金夕心念著,這豪華套房的衛生間還真是大啊,都趕上我濱城家的客廳了,然後看看何夕,小心的向裡面走去,可剛走幾步,外面的何夕突然被疼痛侵襲,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捂著胸口艱難呼吸著,金夕見狀趕緊出來扶起何夕,心裡越著急,肚子越來勁兒。沒辦法,金夕一把把何夕拽進衛生間,邊走邊說:“閉起眼睛,捂緊耳朵,有味道也忍著吧,短時間內,我們就得這麼辦了,是啊,不這樣又能怎樣啊,你快點使勁想想你是誰吧。”何夕很是聽話,緊忙照做。就這樣,金夕紅著臉坐著方便,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何夕閉著眼捂著耳朵背對著金夕站在旁邊,這畫面不要太可笑。等金夕方便完拍了拍何夕的肩膀,示意他可以出去的時候,何夕也面露難色,拽著金夕的衣角小聲說:“那個,你也把眼睛閉上吧,我也。。。。。。”金夕立馬又紅了臉,趕緊轉過身,閉起眼睛,捂住耳朵。二人在尷尬中解決了三急問題,衛生間的味道不要太濃重。

金夕又開口道:“我們。。。。。。那個。。。。。。也得洗澡吧,還有衣服也需要換,昨天都浸了海水。。。。。。”“嗯。。。。。。好吧。。。。。。你先吧。。。。。”何夕竟也紅了臉。拽著金夕的衣角,何夕走到衣櫃前,拿出了兩件睡袍,二人來到浴室。衣服是要脫在浴室外的,金夕邊脫邊說:“閉緊眼睛哦,別睜開哦。”何夕重重的點著頭。項鍊好好的放在水池邊,脫下的衣服塞進洗衣機,金夕一絲不掛的在後面小心推扶著抱著睡袍的何夕,儘可能的拉開距離,但怎麼遠離,也還是短短的五十幾公分,就這麼小心翼翼的,金夕在後面洗著,何夕在前面站著。而就在金夕低頭的瞬間,她突然怔住了,看見在自己心臟位置上方,鎖骨正下方,一顆心形紋身血紅的印在那裡,紅的晶瑩剔透,像剛染上去的但卻擦不掉,金夕用手掌蓋住它,竟然感覺到它在跳動和那跟面板不相稱的熱度,但肉眼卻只能看見這如紋身般的模樣,金夕思考著,也擔心著,她回顧著那個孩子的聲音,而且一個可怕的結論開始充斥在金夕的腦中,但金夕告訴自己要鎮定,然後繼續洗著,完畢後,何夕遞來浴袍,二人換了位置。

出了浴室,二人四目相對,害羞並開始沉默。都是乾乾淨淨的臉龐,整齊溼潤的頭髮,金夕看著何夕的劍眉星目,何夕看著金夕的蕙質蘭心,雙雙本已通紅的臉頰頓時又提高了些許色溫。金夕趕忙把洗好的衣服轉移到烘乾機,何夕緊跟著把自己的衣物塞進洗衣機,二人來到鏡子前開始吹頭髮,頃刻間,溼潤的頭髮都變得蓬鬆柔順,甩動中飄著洗髮水的香氣,二人不由自主的四目相對,又害羞的趕緊移開視線。本來屬於自己在私密空間做的事,如今卻赤裸裸的跟一個陌生異性在不到一米的距離內共同完成,金夕的內心是崩潰的。

金夕剛換好衣服,門外響起敲門聲,何夕穿著睡袍,拽著金夕的衣角來到門前,是午餐送到了,二人挨著坐在餐桌前,一聲不響的悶頭吃飯,尷尬的氣氛環繞在周圍。一個不小心,金夕的勺子掉在地上並滑出去很遠,金夕不敢看何夕,急忙去撿,卻忘了距離這件事,剛撿起勺子,回頭就看見皺緊眉頭捂著胸口隱忍的何夕,金夕連忙上前道歉,何夕平復著,笑著衝金夕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金夕思考片刻,轉身面向何夕,鄭重的說道:“大海,我應該知道你怎麼了。”何夕捂著胸口疑惑的看著金夕,金夕緩慢的撥開自己的衣領,露出那血紅的“紋身”:“你的心臟,可能跑到這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