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接上回,蔣紅媚在距離盛安不遠的宜陽做生意,聽聞楚景琀出了事,便立刻趕來盛安,沒想到她一直喜歡的蘇煥卿不幸離世,她心中雖然悲痛無力自持,卻也發現楚景琀神魂分離,不似從前光彩熠熠。

“景琀,人死不能復生,還有很多人指望你,你不能倒下。”蔣紅媚勸道。

楚景琀繼續面無表情的燒紙,枯枯呆呆的,不回答也不說話,蔣紅媚以為她沒聽見,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紅媚姐,我知道。”楚景琀坐直了身子。

蔣紅媚靜默無語,她知道楚景琀有多難,秦家倒臺,朝中無一人站出來為秦相說一句話,她處於孤立無援的狀態。

“無論如何,景琀,要小心。”蔣紅媚關心道。

楚景琀點頭回應,繼續枯坐在靈堂前,蔣紅媚知道她已不必再多勸。

這一日,蔣紅媚陪著楚景琀將蘇煥卿下葬,由於楚景琀被禁足,倒是由蔣紅媚代替楚景琀送了蘇煥卿全程。

又過兩日,蔣紅媚便離開了,至此,九王府算是徹底寂靜下來,往日熱鬧非凡的九王府,再無達官顯貴登入府門。

楚景琀整日枯坐在房裡,彷彿找不到方向,也找不到希望,她沒了主心骨,沒了最大的依仗,沒了一直在她身邊保護她的人,她像折斷了翅膀的鳥兒一樣,靜候死亡。

九王府的守衛中,有一個人悄悄向王府的侍女丟了一封信,其他侍衛都裝作看不見,有些還小聲嘲笑他寫情詩,那個侍衛只是臉紅不說話。

那個侍女撿起信封,拆開一看痴痴笑了會兒,便將信揉成一個紙團扔給了那個侍衛,自己則羞紅臉跑進了府裡,其他侍衛趕緊撿起紙團,瞅了一眼後都紛紛嘲笑侍衛沒文化,那侍衛只是臉紅低頭不說話。

那個侍女跑進王府後,臉色變沉,腳步放穩,從袖中拿出她悄悄從信紙裡藏的另一張紙條,到了王府正殿,將紙條交給了王府總管吳雅,吳雅立刻將紙條遞交到了楚景琀手上。

楚景琀看到“秦相有難”四個字,便知道刑部侍郎李謹圓是不打算給他們秦家一條活路了,這些日子她沒少派人去賄賂此人,可他油鹽不進。

“雅雅,下去準備吧。”

“是,奴婢這就去準備快馬。”

楚景琀將紙條燒掉後,便回了歲寒寢殿,她換了一身黑色衣裙,趁夜晚王府侍衛換崗之際,翻牆出了王府,騎上早已準備好的快馬奔向了皇宮。

楚景琀雖不擅長武功,但畢竟從小習武,尤以輕功和箭術為見長。

楚景琀停在皇宮後花園邊的城牆上,她知道這裡侍衛最為薄弱,翻身上了皇宮的城牆,悄悄隱於黑暗之中,等巡邏侍衛過去,她才跳下城牆潛進皇宮。

今夜是十五,本來每月十五皇帝是必須宿在皇后寢宮,但楚景琀知道她父皇不會,既不會宿在皇后寢宮,也不會宿在其他后妃的宮中,這一日楚元帝只會歇在勤政殿。

到了高大巍峨的勤政殿,楚景琀一聲不響跪在了殿門口的空地上,她來的目的是求楚元帝放過秦澤和煥卿的父親,事到如今她也只能想出這個辦法,朝中大臣沒有一個幫秦家的忙,而楚元帝對安家和楚景琰的調查也只是草草了事,她真的沒有辦法了。

不久,巡邏的侍衛便發現了她,侍衛們在知道她的身份後,立刻稟告了皇帝,誰也不敢動她。

而此時楚元帝正在殿中獨自看奏摺,沒來由覺得心神不寧,他想到楚景琀的夫君蘇煥卿新喪,安蒼雲接著病倒,她遭受如此大的打擊,而他依然沒有解除她的禁足,他給不了任何安慰,因為秦澤的勢力確實過大,若不是他命蘇哲一一警告過與秦家有關的大臣,只怕現在朝中是一片混亂。

“陛下,九王姬正跪在殿外呢。”劉福海接到侍衛來報,趕緊回稟楚元帝。

楚元帝皺眉道:“她不是正被禁足?竟然敢違抗聖意?”

劉福海小心道:“陛下,可要召見王姬殿下?”

“不必,她要跪便跪著吧。”楚元帝冷漠說完,便繼續看起奏摺。

劉福海心道楚元帝這又是何必呢,表面無情,暗自又十分疼惜。

跪在殿外的楚景琀見勤政殿久久沒有人出來,而侍衛又不來趕她走,便明白楚元帝是讓她繼續跪著的意思,反正,她也有跪死在這裡的準備。

楚景琀如此想,便跪的更加直,越跪她能感覺膝蓋很疼,最後雙腿變僵,在感覺到膝蓋疼痛減輕後,天上一滴兩滴慢慢落起了雨珠,打在她身上的雨珠竟然也讓她感覺有些疼痛,漸漸雨珠慢慢多了起來,大雨如瓢潑,打得楚景琀直不起身。

楚元帝在聽見雨水落地之聲時,便已看不進奏摺,他透過窗縫看見楚景琀在雨中跪得更直的弱小身體,不禁皺起眉頭,他真想立刻衝出去問一問楚景琀這個榆木腦袋究竟在想些什麼,他難道不明白他這是在保護她?他已打算放過她,放過秦觀言,放過秦家一派的一些重要官員,難道就不能犧牲一個秦澤?

然而這一切楚元帝只是在心中想想,他並沒有走出勤政殿,而是煩悶的在勤政殿踱著步子,楚元帝不明白為何自己如此煩悶,楚景琀從出生以來便是他的一顆棋子,他深深覺得自己不應該為一顆棋子如此煩憂。

楚景琀這邊已有些堅持不住,她的身體開始晃動,忍不住雙手觸地撐起她即將倒在地上的身體,她低頭藉著勤政殿溫暖的光輝,發現自己白皙的手浸在紅色的雨水裡,這才知道原來她的膝蓋流血了。

“你這又是何苦?”

楚景琀的耳邊傳來楚元帝聲音,她聞聲抬頭,依舊看到的是楚元帝冷漠嚴肅的臉,慌亂高興中的她並沒有看出楚元帝的臉上還有擔憂。

楚元帝心中疼惜,將手中的傘前傾整個遮住楚景琀,在他身旁的劉福海趕緊把自己打著的傘給楚元帝打著,楚景琀見楚元帝湊近,伸手抓住了他龍袍的裙角。

“父皇,求您放過秦相,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