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平?你心中也有這兩字?”嫻妃驚奇的看了她一眼,只覺麗貴人這人不知進退,不耐煩的道:“你昨日才搶了本宮賞給宜嬪的東西,怎麼,自己是活不了了,這才非要拿別人的東西過日子?” 宜嬪?安芩微微皺眉,對這人沒有絲毫印象,但眼下並不是她插嘴的時候,她與瓊心扶著吟心往旁邊站,給她們留了一個十分廣袤的擂臺。 她不敢去觸碰傷口,見吟心緩過神來,又連忙去問瓊心:“你怎麼樣?可有被傷到?”“只不摔了一下,主子寬心,倒是吟心……這臉傷得太狠,難免會留疤。” 哪個女子不愛美呢? 聽著瓊心這麼說,吟心的目光難免黯淡了幾分,但旋即又安慰她們:“吟心身為婢女,只願恪盡職守,容貌這事順從天意就好,奴婢能替主子挨這一遭,也是好的。” 安芩直握住她的手,她前半生顛沛流離,能遇上瓊心吟心這兩個忠僕實在是意料之外。她因在醉歡樓長大,見識過了太多的悲歡離合,心裡早就豎起了冰牆,對旁人是戒備又戒備,生怕將心門開啟會受到更嚴重的傷害。因而這一次,她雖然感動,但也很快回過神來。心裡一邊想著這本就是下人的職責,這樣的感動未免太過廉價,一邊卻又想著她選擇這樣做也是不容易的,不能輕易否定別人對自己的感情,別讓她們寒心。

諸多情緒之下,安芩眸中泛著淚光,心裡冰牆已悄然融化。耳邊麗貴人的聲音又將她拉回了戰場,只見麗貴人仰起頭,氣勢軒昂的道:“嫻妃姐姐說笑了,我與宜嬪同在一處,情同姐妹,她贈給我的東西怎麼能說是我搶呢?”“誰是你姐姐。”嫻妃用手帕掩著口鼻,失了耐心,朝旁邊的婢女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上前一步道:“麗貴人,見著比自己位份高的娘娘得自稱嬪妾,奴婢這就來教你規矩,若是念錯了一字就只好扇一個巴掌。” 麗貴人如紙老虎,虛張聲勢得很,一旦碰上嫻妃這樣的硬茬,發現自己佔不了口頭便宜,又蔫了下來。 “娘娘……”

嫻妃身邊的婢女可不是等閒之輩,懶得跟她說廢話,直接一巴掌扇了過去,麗貴人便慘叫一聲,癱坐到了地上。

她捂著臉淚眼朦朧,卻是恨恨的指著旁邊的安芩:“娘娘,這安常在……”

她還沒說完,那婢女又是一巴掌,打到她另一半臉上,兩邊紅腫得一致,婢女笑道:“貴人還有心思去管別人?這兩巴掌讓貴人的臉險險對稱,若是再挨一兩個巴掌,可就不美了。”

麗貴人死死咬著嘴唇,恨意湧現,好半天,才跪在雪地上嘟囔一聲“嬪妾給嫻妃娘娘請安。”

“大聲點。”

“嬪妾給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嫻妃輕嘖一聲,朝她擺了擺手:“行了,下去吧,別在這礙本宮眼。”

等到麗貴人倉皇逃離這後,嫻妃懶懶的裹了裹大衣,將自己包得更緊,以抵禦冬日嚴寒。

她抬步就要離開,好似剛剛不過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也不奢求對方的一聲道謝。

嫻妃的儀仗浩浩蕩蕩的,婢女太監低眉順眼的落於她身後,小巷擁擠不便停轎,走到盡頭方才能看見她讓人放在那的轎輦。

安芩還是躊躇上前,朝嫻妃行了蹲禮:“嫻妃娘娘萬安,多謝娘娘替嬪妾解圍。”

嫻妃這才蹲住腳步,溫然一笑,一對梨渦漾開,顯得她俏皮極了。

她的眼睫如撲閃的蝴蝶:“安常在不必多禮,本宮左不過是順手而為,那麗貴人膽大妄為,仗著自己是太后的人就不把本宮放在眼裡,想必明日就難看見她了。”

這句話讓安芩心中一怔,她對上嫻妃的目光,見著裡面是暈著澄澈清朗的笑意:“……難看見了?”

“品行不端,合該送去好好學習禮儀,至於這後宮嘛……什麼時候學好,什麼時候再回來就是。”嫻妃毫不顧忌的朝她解釋,而後伸出手朝她招了招,她手指纖長,上面套著黃金打造的指套,上面鑲嵌著貓眼綠石:“既然這般巧,安常在便陪本宮走走罷。”

安芩應了是,於是兩人走在這幽靜的巷裡,太監去前面掃雪掃出一條道來,安芩微一側目,就見嫻妃立於雪地,美得不似凡人。

“這巷子倒是寂靜。”嫻妃說著:“若非麗貴人聲音洪亮,本宮倒也不會往這邊看熱鬧來。”

安芩去扶嫻妃,讓她的胳膊搭在自己手上,遲疑了兩秒,還是問著:“恕嬪妾失禮,只是這宜嬪……?”

“喔,那是左都尉府上、譚譯的妹妹,前些日子選秀上被皇上看中,封了宜嬪。”她語氣雀躍,不去想這‘宜嬪’會不會威脅到自己地位,反而是因著後宮多了個姐妹而高興:“只可惜宜嬪太過老實了,倒不像譚譯將軍的妹妹,那樣英姿颯爽,否則麗貴人又哪敢越過她去?”

“麗貴人實在是……”安芩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在腦海裡轉了一圈,只能吐出一個‘莽撞’來。不知道是不是這句話牽住了嫻妃的思緒,她看著遠處,像是回憶起了什麼事,嫻妃嘆道:“其實她以前不是這樣的,唔,興許是好不容易得了龍胎,細心將養著,卻還是夭折了吧?”

“可惜了那個龍胎,已經六七個月大了。因著這事,大家對麗貴人多忍讓了幾分,但這份忍讓是對她的疼惜,可不是讓她蹬鼻子上臉來!”

說著,嫻妃頓了頓:“之前冬日宴上你也見著了,麗貴人還是對妃位的人頗為尊敬的,只是這次失了智敢在淑貴妃面前撒歡,你且瞧著,這事若落到貴妃耳裡可不只是讓她學學規矩了。”

安芩恍然大悟,難怪這麗貴人平日不把這些嬪妃放在眼裡,原來還有這一遭由頭。她失了龍胎,難免會更惹皇上憐惜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