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那些收了藥材開開心心的婦人,全都安靜了下來。

南宮晚棠再遲鈍也察覺出了什麼,指著面前的婦人道:“你說。”

婦人未語淚先流,胡亂抹了兩把眼淚,抽泣著開口道:“就在五日前,鐵匠家的那位,半夜裡吊死在茅廁前的樹上,也因為在茅廁前,巡邏的護衛沒到那裡去,一直到了第二日她才被人發現,身體都涼透了,可憐她腹中那個孩子,還有小半月就該出生了呀……”

婦人小聲哭了起來,卻又覺得在小姐面前不該這麼沒禮數,便使勁忍著,可悲傷一旦洩了堤,又豈是那麼容易能忍得住的,婦人轉身扶著柱子哭得不能自已。

在場的所有孕婦,也個個都低聲哽咽,拉起衣袖去抹怎麼都抹不乾淨的水淚。

她們共處過黑暗,也一同迎來了光明,可是,她們還是沒能拉住她的手,帶著她一同走下去,迎接美好的明天。

若是她們夜裡睡覺警醒一些,就能發現她沒回來,也許……

可是沒有也許了。

上吊了?

南宮晚棠愣在了那裡,她想不明白。

“為什麼呀,明明一切都過去了,她可以好好生活下去的,她為什麼要尋死啊?”

也許是恨鐵不成鋼,也許是心痛,南宮晚棠說話的聲音很大,卻沒有一個人覺得不妥。

她有多努力想讓她們活下去,所有人都看在眼裡。

這時,旁邊的另一位孕婦上前一步,捏著帕子擤了一把鼻涕:“前一陣子,鐵匠家的記掛家裡,回去了一趟,回來之後,便一直悶悶不樂,飯也不怎麼吃,問她也說沒事,誰能料到,她竟然就……我應該察覺到才是,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話還沒說完,她又嚎啕大哭起來。

她還大著肚子呢,最是不能情緒激動,一旁的人趕緊上前安慰。

南宮晚棠不想再繼續問下去,也不想再刺激她們,安慰了幾句之後,便告辭離開了。

這是穿越過來之後,南宮晚棠第一次因為一條生命的逝去而感到悲痛。

可她不知道,這種痛竟是這麼的痛。

明明是不相干的人,為何她的心會這麼痛?

她想了許久,一直回到小四合院,她也沒能想明白。

傍晚的陽光,透過樟樹稀疏的葉子斜斜的灑落在廊下。

南宮晚棠坐在廊下的搖椅上,整個人像是失了魂似的,雙眼空洞地看著遍佈晚霞的天穹。

清風拂過,樹梢搖曳,婆娑的光影像是一隻只歡快活潑的精靈,在她身上跳動,卻襯得她更加像一個回憶前生的耄耋老人。

並非樣貌,而是她整個人透出來的感覺,沒有半分她這個年紀該有的活力。

茯苓和扶芳站在門口守著,看著小姐這樣,她們的心被狗咬雞撓似的疼。

扶芳手裡的帕子都要被她揪破了,用手肘撞了一下身旁的茯苓:“小姐從郡守府回來就坐到了現在,不吃不喝不動,鐵打的身子也頂不住啊,該怎麼辦?”

收到訊息趕過來的南宮北寧和南宮晚晴兩人,聽到了扶芳的話,相視了一眼,又轉頭跑走了。

一個奔向了阿爹阿孃的房間,一個奔向了西廂房。

吳嬸端來了熱茶,扶芳過去給小姐換上,看著換下來的冷茶一口都沒少,扶芳回頭看著茯苓,用眼神告訴她,快想想辦法。

茯苓猶豫了一下,一跺腳:“這樣下去不行,你在這看著,我去請老爺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