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吃著竹筒飯。

嚴母說著嚴青從小到大的事兒,說到開心的地方,嚴母就忍不住笑出聲來。

那含著眼淚的笑,讓人不忍直視。

陳瑜認真聽著,偶爾會讓嚴母吃口飯再說,畢竟一會兒只怕嚴富來的話,夠嚴母遭一場的。

冷香和尋梅回來後,進了草屋開始收拾,破爛的被褥都抱出來放在一邊,屋子裡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也都歸置好。

正忙著,雁歸先一步回來了。

“太太身邊的人都厲害得很。”嚴母把竹筒飯吃得乾乾淨淨的,擦了擦嘴角說:“但一會兒啊,可別動手打了,好歹是我作孽生了他,如今要啥給啥就行了。”

陳瑜拍了拍嚴母的手:“可憐你這慈母心腸了,放心吧,我們不會傷他的,但老姐姐啊,我也不能把你自己放在這裡不管,回頭我都沒臉見四郎,在四郎心裡啊,您也是他的娘呢。”

嚴母搖了搖頭沒說啥。

雁歸到跟前:“老夫人,上山的人不少,還都拎著棍棒呢。”

陳瑜看嚴母,嚴母抬起手攏了攏自己花白的頭髮,目光專注的看著大門口。

起身,陳瑜讓雁歸在這邊看著,非萬不得已,不用露面,她轉身進屋去了,帶著冷香和尋梅躲了起來,嚴母的意思是不讓自己插手,可說到底陳瑜怕嚴母想不開再尋了短見,那簡直是自己不能接受的!

“爹!就是這老不死的!瞅瞅給我打的,你要給我報仇,她兒子死了關我啥事?又不是我殺的,非要當著貴人太太的面打我,攪黃了我的買賣!”荊氏指著嚴母,當著面就開始胡說八道了。

陳瑜知道荊氏在拱火,畢竟自己可沒說要跟荊氏做買賣,再看這六七個壯漢,帶頭的老頭只穿了個沒袖的涼褂子,古銅色的面板在陽光下都冒光似的,不用說是出力氣的人。

“嚴婆子,你打我閨女作甚?”老頭甩開大步進來,身後跟著的人也都呼啦啦進來了。

嚴母看著人群裡的嚴富,緩緩地說:“我青兒死了,你閨女想著官府的撫卹,之前當著我的面咒罵我青兒不得好死,不是一次兩次,身為婆母的我,教訓不懂事的兒媳,有錯嗎?”

“老太太,你死了兒子難受,我妹子掌家呢,問官府的撫卹咋了?”壯漢上去踹了嚴富一腳:“你聾了還是瞎了?你娘打了我妹子!看看她穿戴得是啥?綢緞呢,看來撫卹都得手了啊。”

嚴富趕緊過來,冷著臉:“娘,你砸還敗家呢?綢緞多貴?有銀子也不能這麼使喚,再說你到老了還不得指望我啊,打她作甚?”

“老大啊,你也是堂堂七尺男兒郎,娘打小教你的就是頂天立地做人,可你咋就學了一身的賊心眼兒?”嚴母搖頭:“這茶園如今都給你了,娘不求你們給我養老送終,只盼著你能挺直了腰板當人,別忘了你的孩子們也都長大了,可別都學不出來個正經的。”

“老不死的!你咒我孩子!爹!大哥!你們還看啥啊?給這老婆子打死,茶園賣了就給你們一半銀子!”荊氏直跳腳的嚷嚷。

嚴母看嚴富:“你女人要打死娘,娘死了後就埋在茶園旁邊吧,活著看了一輩子茶園,死了做鬼也守著這不動了。”

“我呸!要死就遠點兒死!埋在茶園噁心我嗎?嚴富你聽好了,敢埋在茶園,我就掘了你孃的墳!”荊氏推著自己的大哥:“去,打死她!換銀子給我侄子娶媳婦兒!你不動手我就不給你銀子!”

荊家老大握緊了棍子,突然大吼一聲就衝上來了。

就這架勢把陳瑜嚇一跳,不是因為那個壯漢衝上來,是眼前這些人腦子都還在嗎?都正常嗎?嚴富能看著自己的娘被棒殺在眼前?

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兒,眼看著嚴富竟然往旁邊退了兩步,陳瑜蹭就站起來了,怒吼一聲:“雁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