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一般的紅光將身體圍繞,靈華握緊恆古的手。突然有一種力量瘋狂壓制她的靈力,一陣甜膩的香氣傳來,靈華的意識有些模糊了,不由得合上了雙眼。

朦朧間,她聽到接二連三的倒地聲,可她依舊握緊恆古的手。恆古也有力地回握著她,二人裝作與他人一樣倒在地上。

抑制靈力的力量逐漸滲透蠶食了她的精神,頭暈目眩,耳朵像被堵住了,聽到說話的聲音模糊不清。

“登記的人只有兩個,怎麼來了四個?”

“也許是無意間帶進來的,找出多的兩個,明天扔山坡上吧。”

靈華聽到一陣翻身的聲音,用了最後清醒的神智半睜開眼,看到一隻下巴有塊白斑的棕熊正翻過她的身體。

那雙熊眼意味不明地看著她虛焦的雙眸,摸了摸她的後背,拍了一下:“這個沒有。”

她要被扔出去了嗎?

拼力握住恆古已經鬆開的手,可已是無用,那股力量迅猛如海嘯,將她最後的氣力掀翻吞噬。

“咕咕咕……”

“咕咕……”

迴響的鳥叫聲將她吵醒,靈華吸進一口氣,憋了半晌,吐出一口紅煙甦醒過來。

不知躺在哪裡,她頭疼欲裂,眼皮沉重。揉了揉太陽穴,緩緩抬起頭,打量起四周。

此時已近清晨,將升未升的太陽從遠處的山脈下探出頭來,天空一片暗沉的蔚藍。

晨間的寒氣透過衣服爬進皮肉裡,她撐著地面想要坐起身,卻摸到一個已凍得僵硬的異物。

靈華心間一沉,低頭看那物什,一看之下更是心寒。

異物正是一具屍體的胳膊,這具屍體早已被曬乾,只剩骨架裹著一層暗褐色的厚皮。

她掙扎著起身,發覺自己正處於高處。遠遠望去,是綿延不絕的、光禿禿的山脈,而近處是飛揚的黃沙,和無邊無垠的沙漠。

她撫了撫額頭看向腳下,不由得抱緊雙臂。那是一具又一具堆在一起的屍體,屍體們被交疊錯開,平鋪成一個相對整齊平臺。

靈華呼吸加快,蹲下身子去看這些已經定格的生命。

他們有些已經變為乾屍,而有些似乎剛死不久,面板好像還有彈性似的。但他們渾身比紙人還慘白,手腕處的豁口翻著白肉,沒有一點血跡。

靈華皺起眉頭,這裡似乎只有她一個活人,恆古去哪了?安槐呢?

“恆古!”她大聲叫道,回應她的是被北風捲起的沙。

難道,只有她一個人活下來了嗎?

她粗重地喘息著,強忍住翻湧的寒意,去翻看能看到頭的屍體。一張張陌生的臉孔,不知是誰心愛的愛人,也不知是誰疼惜的後代。

靈華越看越心寒,她不再翻看了,望向空曠的遠方:“怎麼又是這樣?為什麼……”

她垂首獨自站了許久,收拾好心情,飛身跳下所處之地。當腳踩上柔軟的沙地之時,她才發現適才自己處於何種位置。

一座約有三人高的屍山矗立在她面前,最底層是森森的白骨,有些被壓得細碎,成了碎渣。也許是上層的屍身太多,這些骨頭被瓷實地壓在一起,使得屍山在強勁的北風下屹立不動。

越向上便是越新鮮的屍體,下垂的手與腳隨著北風的吹拂盪來蕩去,一些屍油順著屍山流下來,滴在細沙之上。

靈華倒吸一口涼氣,久久未語。她忽然想起暈倒前朦朧之間聽到的話——“找出多的兩個,明天扔山坡上吧。”

“這,便是‘山坡’嗎?屍體堆成的山,就是‘山坡’嗎?”她低下頭,痛苦地蹲在沙地中,“我不知該做些什麼才能慰藉這些枉死的靈魂。”

她眼裡帶了淚光:“但我不會讓傷害繼續,這人間不是進行屠殺的地方。人是世間最重要的構成,決不能被這般大肆侵害。”

她站起身,向前走了幾步,餘光看到一個白衣人在屍山底下,半坐著倚在一個骷髏上。

靈華急忙奔上前,掀起一陣沙塵。她撲到白衣人面前,搖晃他的身體,喊道:“恆古!醒醒!”

恆古吸進一口氣,憋了半晌,突然咳嗽一聲,吐出一口紅色的煙,一陣甜膩的氣味散發開來,靈華急忙捂住口鼻。

恆古睜開眼,看到靈華一下抱住她:“靈華,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我好像看到自己被抽乾血剝了皮做成標本,掛在一個冷冰冰的宮殿裡,好恐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