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湖醒了。

她睜開眼就看見自己在一汪水池中,四周霧氣氤氳,唯有眼前幾寸能夠看得清。

一雙手伸了過來,輕柔地捏住她的身子,指腹在攆轉摩挲。

好舒服啊……

碧湖眯著眼看向那雙手,頎長的手指骨節分明,面板白淨得像白玉雕的,此刻不知為何指尖略有發紅,像是凍到了。

「你的手好涼。」她道。

「你又長大了。」手的主人答非所問。

「我每天都在長大的。」她好像個小孩子般在撫摸中囈語。

「嗯,再過些時日就可以摘下來煮湯喝了。」手的主人扔下一句話離開了。

煮湯?!

碧湖猛然清醒過來,誰人敢將她煮湯喝,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她瞪大了眼,想要站起來去追那人,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腳,完全動彈不得。

她只得大喊:「你是誰?!回來!我要將你碎屍萬段!!」

呼喊間,好像有什麼東西改變了。不知何時她奔跑起來,漫無目的一口氣跑到了蒼梧山腳下。

翠色輕紗在她身上隨風輕擺,好像孤獨的野草回不去屬於自己的森林。

她看見成恆川抱著一個一身嫩綠衣衫的女子,二人笑得格外歡欣。

「收下這個鐲子,你就是我的了,你的眼裡、心裡,就只能有我一個人。你願意嗎?」女子將鐲子放在掌心,另隻手握著成恆川的手。

「有何不願?」成恆川生澀地摟住她的肩,「碧湖,你願意將自己託付給我,我高興還來不及。只是現在沒有足夠的能力將那虎妖剷除,我沒辦法光明正大地迎娶你。」

他目光如炬,心中好似已有計劃:「不過你放心,我們定會過上安穩日子的。」

被摟住的碧湖甜甜一笑,把玉鐲子放到他手中:「幫我戴上吧。」

成恆川不自覺地一直咧嘴笑著,笨拙地將鐲子套在女子的手上不敢用力。他呼吸都變輕了,緊張地用拇指與中指捏住手鐲慢慢向下輕移,半晌才將鐲子戴上。

碧湖笑到眼睛都眯成一條縫,湊到成恆川面前,幾乎要頂到他的鼻子:「即便是四海為家,能與你一起就很開心。」

成恆川感動萬分,一把將碧湖摟進懷裡,低頭蜻蜓點水般親吻她的額頭。

碧湖享受成恆川寬大而溫暖的懷抱,閉上眼在他的頸窩蹭啊蹭,像一隻貪圖安逸的貓。

這是他們逃出蒼梧山,在山腳蝸居了一段時間後的定情之景。就在此地,成恆川將他孃親的遺物贈與了她,許下了一生的誓言。

為什麼會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看見過去的事?

碧湖看著過去的自己和過去的成恆川相擁在雪山之下,心中忽而生出一絲驚慌,這一切會不會又是江曌空的陷阱?

未經細想,手心生出細枝攻向相擁的兩人,綠色擊破了虛幻的擁抱,她看見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影子從擊碎的虛像中飛出。

有什麼進入了她的腦中,像不可抗拒的威壓,使得她無法呼吸。

那些東西飛散又合攏,形成一片清晰的影象,她看見自己拉住成恆川的胳膊,發狠地瞪著對面的林堯:「你今日若是帶他走,明日我便將清遊門上下殺個片甲不留!」

林堯劍指她的鼻尖:「成師兄,你可看清楚,自己喜歡的是何方妖徒!這般兇惡之妖,你居然還要帶她回清遊門求掌門操持婚禮,未免太過離譜!」

成恆川對於碧湖的態度異常驚訝,彷彿沒有聽到林堯的話,呆愣了許久問道:「你怎麼了?」

碧湖瘋了一樣拉住他:「我不會讓你離開我!我夢到了,我都夢到了!如果

這次你還要離開我,我會殺死你身邊的所有人!」

成恆川驚愕失色,不自覺遠離了她半寸距離:「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她道,「你害怕嗎?恐懼嗎?可我是全世界最喜歡你的人。」Z.br>

她的手不自覺地用力:「我只是想好好跟你在一起,你不願意嗎?」

成恆川難掩恐慌,透過他倉惶又疑惑的神色,碧湖的心越發緊張起來:「我不會傷害你的!我只想剷除所有阻礙你我相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