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看,後車好像是專門準備的,沒有皇族的鏤金戰象花紋,也沒有華蓋。“敢不遵命。”我上了車。

“小郎,這事是這個樣子。家女是孤的掌上明珠,幼時對她百依百順,便愈發任性起來。孤自家也奈何不得……孤看你也是知禮數,有前途的人,可有心讓我招贅為婿?”

我不願得罪郡王。“郡王殿下,草民須先稟過家父。”要想出一個萬全之策來才行。

“哈哈,小郎痛快!孤便送你回家,改日再行登門。”郡王於是如釋重負地笑道。

“草民定當遠迎郡王殿下。”我走下馬車,心裡卻並不怎麼輕鬆。

下午,我如約來到武子臺。我帶了一把短刀和一把八面劍,左右手配合使用,因為武師無法教我,便一直自己研究。父母曾多次鄙視我這種不倫不類的兵法,然而我認為這種刀劍合作的戰術非常實用。又過了一小會,大家悉數到齊,便交了租金,六人對著木人一頓施展。突然,曹少傑失手一劍,把木人一條胳膊劈斷。

巡場的武師聽見響動,一見木人斷在地上的半截胳膊,便大罵起來。曹少傑又是賠禮又是下拜,這武師偏不知趣,越罵越難聽,我們幾個聽了,胸中都憋了一股火。

“要不是看你年少,今天便打死你了!”武師罵完,剛要拔腿,卻見宇文鐸解開背上大刀,攔腰把個木人劈作兩段。

“你!你要幹什麼?”武師過來,正待要罵,宇文鐸卻搶先開口:“今天我便打死你,又怎麼樣?”說著一拳揮出,那武師向後一閃,便要同宇文鐸立生死文書決鬥。那武師蔡百里也是個郡內頗有名望的武人,憑一口長劍,百十個人尚近他不得,我忙去勸解。誰知這兩個越勸火越旺,只咬定了要鬥。我們和眾武子無奈,只得做了見證人,各備兵器在身,齊到演武臺坐定。

兩人都穿了武子服,到演武臺上打了個照面。武師手中是一把劍,寒光耀眼;宇文鐸手中是一杆環首大刀,古錠金環,霸氣逼人。兩人面對面互相瞪著,也不講禮,把兵器橫在身前作個勢。

臺下眾人都捏了一把汗。

忽然,武師把劍望前刺出,大喊一聲,向前猛衝三步。宇文鐸把刀橫向前一揮,劍便被掃到一邊;卻雙手把刀牢牢控制在腰間,鬼也似轉了一圈,早在武師胸前劈開一道口子。

武師向後踉蹌幾步,又刺過來。這次宇文鐸虛把刀橫截一下,武師果然有防備,把劍向上一挑,殊不知——

騙過了防禦,才是真正的斬擊。

刀從下三路斜劈上來。

武師的雙眼睜著,透出純粹的不甘,看著自己仍然持劍站立,鮮血噴湧的軀體,和那個橫刀而立的少年。他無法控制自己的頭顱在地上亂滾。

眾武子發一聲喊,都拿了軍器站起來,衝過來要奪文書。我們各自拔出兵器,雙方開始對峙。

“生死文書在此,誰敢抵賴!”劉襄大吼一聲。沒想到,一身書生氣的劉襄,關鍵時刻竟能拿出這般氣力。

此時宇文鐸橫刀下階,大吼一聲:“誰敢過來!”聲若巨雷。

武子臺鴉雀無聲,只有宇文鐸的刀向下“嗒,嗒”地滴血。

宇文鐸猛向前揮刀,眾武子一聲驚駭,都作鳥獸散。

我們收起兵器。我剛要提議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不料宇文鐸仰天發出幾聲大笑。“這麼幾個腌臢廢物!”

曹少傑丟了手中槊,“撲通”一聲跪在宇文鐸面前。他的嘴唇輕輕翕動著,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宇文鐸自然知道他要說什麼。他丟下刀伸出手去,雙手將曹少傑扶住。“兄弟,別這樣謝我。那武師欺人太甚,不殺他,難解我……”

劉襄突然插了一句。“我說,今日眾兄弟遇曹兄有難,盡皆拔刀相助,情義已是顯露得一覽無餘。既然眾人都是義士,何不結為兄弟,往後共同奮鬥,往來驅馳,亦有照應,眾兄弟說是不是?”

羅文廣卻先拱手,聲音早已顫抖。“敢不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