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全身而退

我從來就知道朱棣不是個善良的人，他的善良大概在還是孩童的時候就已經被宮廷生活一點點磨光了。所以他的決定我不敢試圖去改變，萬窟寨這群土匪，禍害百姓，我似乎沒有理由幫他們。

只是，四姑娘，一個我所熟識的，活生生的人，在我面前，讓我清楚的知道她的結局，似乎總是很難讓我接受！

朱棣拉著我走了很長很長的路，直到回到了西院，我才從自己複雜的思緒回過神來。我掰開朱棣的手，走向一旁，我坐在雕花紅漆木椅上，幽幽的說：“四姑娘現在的處境似乎是我一手造成的，那日我和她在萬窟寨大吵，然後她才跑出來，然後才被擒！”

“你同情她？甚至愧疚？”朱棣皺眉走向我，伸手轉過我的臉，沉沉的說。

我望著朱棣一臉深沉的神色，木然的點點頭。

“你難道忘了他們對你做過的事？他們殺了你隨行的一半之多的侍衛，甚至將你掠去，這樣一群人，你要對他們愧疚？”朱棣眸光如深潭，他粗糙的手指在我的下巴輕划著。微微的刺痛讓我有一絲不悅。

“可是四姑娘是無辜的!”我有些底氣不足的說著。

“無辜，你難道以為土匪會有乾淨的？說不定，她手上的人命，你數都數不過來！”朱棣冷冷一笑，那表情像是當我是一個白痴一般。

我低頭不語，這些，我都知道，我只是還不能接受一個人的生死與自己存在著關係。

“身為王妃，這樣的事情，你最好儘早習慣！”似乎知道我在想什麼，朱棣鬆開我的下巴，在對面坐了下來。

我抬眼望著他，內心翻江倒海，如果，我不是王妃，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子，那麼或許我會跟著子衿浪跡天涯，甚至向他學醫。只是會有這樣的機會麼？

“王爺，您快用膳吧！”朱能不知何時讓人把飯菜都端了過來，朱棣點點頭，然後深深的望我一樣，斯文的吃起飯來。

朱棣吃飯，我在一邊逗著鸚哥，我大聲的說：“八嘎！”

鸚哥學的十分準確，也大聲的喊著：“八嘎！”我望一眼正在吃飯的朱棣，心情不由得就大好起來，於是一遍遍的念著“八嘎”，然後內心的陰鬱才一點點的散去。

忽然一個士兵在門外喊道：“屬下有事請奏燕王殿下！”

朱棣手中的筷子一頓：“朱能去看看是何人！”

朱能出去一會兒就帶著一個身材魁梧的副將進來，朱棣一看，有些不悅的道：“何事？”

“稟殿下，李副將昨日退下的高燒今日又燒起來了，此刻正昏迷不醒呢？”那名副將一臉焦急的說道。

“蘇大夫看過嗎？”朱棣沉下眉眼問道。

那副將看我一眼有些支支吾吾：“這……”

“殿下問你話呢！”朱能厲聲喝道，那副將一咬牙，大聲說：

“回殿下，蘇大夫說，她正奉娘娘之命在洗衣裳，無法……脫身！”

那副將邊說，餘光邊瞟向我，發現我眉頭漸蹙，聲音不由的就低了下去！

朱棣將手中的筷子一丟，狠狠的瞪我一眼，然後道：“混賬，還不讓她趕緊過去瞧了，萬一李副將有何不測，本王要了你們腦袋！”

朱能和那副將低下頭唯唯諾諾的行禮告退之後一溜煙跑了出去，屋裡只剩下我和怒氣衝衝的朱棣。

朱棣銳利的目光想刀一般落在我的身上，我微微仰頭，與他對視。

“徐妙樂，你是故意的吧！”朱棣幾步上前，雙手按住我的肩膀，咬牙說道。

“對，我就是故意的，我是要她為昨日潑我髒水的行為，付出代價！”我迎著他的目光說道。

“是嗎？本王怎麼覺得你是故意要讓自己坐實了那些謠傳呢？”朱棣將雙手一點點收緊，我感覺肩膀都快被他捏碎了。

“王爺的感覺錯了！”我挪開視線，飛快的說道。

“徐妙樂，你以為，這些謠言能夠讓你全身而退嗎？告訴你，父皇絕對不會為了這小小的謠言而放棄你這個魏國公長女的。而本王，也不—可—能！”朱棣彷彿一眼就看透了我， 我以為極為看重皇室聲譽的朱元璋，在這些風言風語下，一定會讓朱棣休了我。難道我真的錯了？因為這魏國公長女的身份？

我回頭看朱棣，他的眼眸彷彿能夠噴出火來，他一定是怒極了，以至於雙手那麼的用力。

“別妄想逃出本王的手掌心！”

“王爺真是誤會了，我就是想小小的懲戒一下蘇姑娘！”我伸手去推朱棣的手，無奈卻半分也推不開。

“哼，以你徐妙樂的心思，難道會不明白，你在這風尖浪口上罰她，會引來什麼樣的後果？”朱棣狠狠的瞪住我，彷彿要將我生吞活剝了似得。

“王爺若真是怕了那些謠言，不如就將我休了！何必要如此大動肝火呢？”

“你……哼，你是不是清白的，有誰會比本王更清楚嗎？本王何須忌諱那些謠言，本王生氣的是你心底的那些小九九。”朱棣惱怒的吼完，又將我的臉扳正，然後凝視著我的眼，有些陰鬱的說：

“你當真就那麼想離開本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