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過後,回到魏國公府,我等於是已經被禁足。每日學著各種禮儀,就是為了等正月二十七日,那日便是我和朱棣的成婚之日。

時間在無聊中也過得飛快,洪武九年(公元1376)正月二十七日,十五歲我頭戴九翬四鳳冠,身著青質九翟衣,在隆重的典禮之後正式成為十七歲的燕王朱棣嫡妃。

朱棣十一歲封王,番地北平,所以就番前依舊住在皇宮裡。他的寢殿在春和殿的南側,叫雲軒閣。

雲軒閣此刻靜若湖水,我只感覺到燭火跳躍,初春的風依舊帶著重重的寒意。雙腿已經坐麻了,脖子也是痠痛難受。但是一切不妥都不及我內心的忐忑,雖然我成為燕王妃到如今已經成了定居,但是想到朱棣,我的內心總是湧動著一絲怪異的彆扭。

算上上輩子到現在,我還是頭一次結婚,想著之前教引姑姑說的那些話,臉不由的一陣抽搐。此時此刻我只願朱棣喝的爛醉如泥,醉死在外就再好不過了。

終於快挨不住了,我試著將頭上的蓋頭取下,一旁的掌事姑姑立馬出聲:“王妃娘娘,不可!”

我被嚇了一跳,她們還真是跟空氣一樣,連呼吸我都沒聽到,猛然這麼一說話,我才知道原來她們都在呢!

我嘟了嘟嘴,嘆息一聲,罷了,我就再忍忍吧!沒想到這一忍又是幾個時辰,所以我很沒出息的開始東倒西歪,沒辦法,周公有約呢。

“娘娘……”就在我快摔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一個身穿淡綠小襖的姑姑實在是沒辦法了,她雙手扶著我,然後一臉無奈的叫道。

“算了,我不等了,再等下去不困死也被頭上這個鳳冠壓死,你幫我取下來。”我揉揉眼睛,自己伸手拿下頭上的蓋頭,邊說眼皮還不住的打架。

“娘娘不可,這鳳冠須得王爺來了才能取下。”一旁的掌事姑姑面無表情的走過來說道。

“我才不管什麼規不規矩,我讓你取就取,廢話那麼多幹嗎?”我白了她一眼,真是迂腐。

邊上的綠襖姑姑伸手剛要開始取,那掌事的姑姑又喝道:“不可!”

頓時那綠襖姑姑就停了下來,我著實生氣了,我說:“大膽,本宮說取就取,哪裡輪的到你一個宮女說話!”

頓時地上華麗麗的跪倒了一片宮女:“請王妃娘娘恕罪!”

我哼了一聲,並不理她們,是該給個下馬了,不然她們該以為我好欺負了。

“徐琦可在?”徐琦和芷兒是我陪嫁的丫環,到這會兒竟不見她倆。

“劉嬤嬤說,兩位姑娘初次入宮還不熟識宮裡的規矩,所以打發她們去外面候著了。”一旁的綠襖姑姑恭敬的回到。

“她們是我陪嫁的丫環,自小在我身邊服侍,劉嬤嬤好威風,一來就撤了我的丫環,難不成你想反了不成?”我盯著那個面無表情的掌事宮女,我估計她便是劉嬤嬤了。

劉嬤嬤不驚不惱的稍稍抬頭道:“今日是王爺和王妃娘娘大喜之日,奴婢奉皇后娘娘旨意,不能讓婚典出任何差錯。”

看出來了,這人來頭不小,原來是皇后身邊的人。我不跟她理論,畢竟還是第一次見面又是皇后身邊的人,還是不要鬧得太僵:“傳她們進來服侍!”

徐琦和芷兒進來,我讓她們幫忙取下沉重的鳳冠,褪下一身霞帔,這才叫地上的人起來:“你們下去吧,本宮要就寢了。”

“娘娘,王爺還未曾就寢,娘娘萬萬不可先行就寢。”劉嬤嬤無時無刻不在於我做對啊。雖說是規矩,但是她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我朝那劉嬤嬤一笑,你奶奶的烏龜蛋,滅絕師太啊你,朱棣要是醉死在外頭,難不成我還不要睡了?

“劉嬤嬤放心,殿下到現在還未歸,八成是醉了,你還是去準備些醒酒湯來的妥當。”說完也不理她們,我矇頭就睡。

就算她們告狀,也休想剝奪我此刻想睡的權利。

當被外面的畫眉鳥吵醒時,天已大亮,我睜開朦朧的眼,眼前出現一張大臉,不是朱棣是誰。我頓時一驚而起。

“你……你幹嘛這樣看我?”一大清早挨我那麼近,看得又那麼專注,我不得不懷疑他的企圖,盯著他只著內衣的胸膛,我不由的抓緊了胸前的被褥。聽說男人早晨都容易那個啥……

“本王不過想仔細看看清楚,你……究竟是誰!”後面幾個字說的尤其低沉緩慢。我不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看來他果然認出來了。

“王爺是昨夜酒還未醒麼?臣妾是你的王妃啊!”我望著他似笑非笑,危險異常的臉,不卑不亢的回道。

“噢?看來是本王看錯了,本王以為,你是當日那個揚言要翻轉我大明朝的醉鬼呢!”朱棣伸出手指在我白嫩的臉上輕輕勾畫著,那神態慵懶的讓人覺得害怕。

“看來王爺昨夜果然醉的不輕,臣妾是你昨日才取得嫡妃。”我微微一笑,別過臉去。

不料朱棣卻不曾鬆手,他用力的扳過我的臉,細長的指甲一劃,我細膩的肌膚上便出現一道長長的印記,刺痛讓我微微皺眉。

“是嗎?不管你是本王的王妃也好,是那日的醉鬼也罷,本王只想告訴你,就算你想要翻轉整個大明朝,也休想翻出我的手掌心。”他湊近我,低沉鬼魅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我身子不由輕輕一顫,於是在心底低咒:這酒真他媽不是好東西。

定了定神,事到如今只能厚顏無恥的裝傻充愣了。

“王爺可真會說笑,臣妾既是您的王妃,那便今生今世都是王爺的人,自然是翻不過王爺的手掌心去。”

朱棣繼續一下下划著我的臉,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靠,難不成他像毀我容。哦,不,他……他不會是想活颳了我吧!照理說活刮人的瘋病,還是要幾十年後才犯的啊!

就在我心驚膽戰的時候,他卻忽然輕輕一笑,笑得顛倒眾生,笑得我渾身發毛,最後他薄唇輕啟:“諒你也沒那個膽!”

“殿下,娘娘,該給皇上皇后請安了!”外面劉嬤嬤的聲音忽然傳來。

朱棣這才鬆開我,我從被窩裡爬起來時,發覺自己竟出了一身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