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三六回元文都大破三將 蘇定方計敗樊義(第1/4頁)
章節報錯
詩曰:
鐵甲雕戈委戰塵,將軍一敗棄君親。
孤城乞活今安在,何似田橫五百人。
當下史思文先一箭射去,三首人不曾防備史思文,受了一箭。隋軍見了,忙把豬血、狗血、雞血照著三首人亂潑。三首人慾要隱身,先自亂了陣腳,一下不少,全被隋軍逮個正著。左遊仙大喜,忙抓住機會,取出石頭,放出巴蛇。巴蛇聞著血腥味,早曉得了三首人的所在,一口吞下,順帶吞了四千吐蕃軍隊,吃得飽了。左遊仙大喜,也收了巴蛇,得勝回城。堪笑三首人:
吾廬秋樹正蕭疏,且爾依山帶郭居。
愁與世違空泥飲,苦無詩和也抄書。
意行謾曳雙穿履,身懶常搖一敗輿。
此外並皆閒骨董,幾曾妄想待何如。
卻說三首人被左遊仙殺敗,李世民大怒道:“這左遊仙十分可惡,已然害了三位道長,這卻怎麼好?”李靖道:“這左遊仙道術尋常,但是那巴蛇的確利害,還要再尋利害的道人,才好破了他也。”李世民問道:“這道人現在何處?”李靖道:“元帥如何忘了?這《山海經·海外南經》有記載說:‘羽民國在其東南,其為人長頭,身生羽。一曰在比翼鳥東南,其為人長頰’;《山海經·大荒南經》也說:‘有羽民之國,其民皆生毛羽。’若得羽民相助,則大事必成也。”李世民說道:“既然如此,煩勞李先生去請羽民來助戰。”李靖得令,忙駕雲來到巫山,但見:
雲深遊太白,莫惜遍探奇。
頂上多靈蹟,塵中少客知。
懸崖倚凍瀑,飛狖過孤枝。
出定更何事,相逢必有詩。
當下李靖在巫山上尋覓羽民蹤跡,暗自忖道:“我走得急,不帶祭品,如何尋得羽民也?”在巫山轉了一日,也不曾尋見羽民,李靖道:“罷了,既然一時不能尋得羽民,不如在這巫山住幾日,等那一日機緣巧合,再和羽民回到大營就是。”此話不表。
再說樊義等久不見李世民前來討戰,謂盧隆義道:“李世民久不來交戰,必然有陰謀詭計。”盧隆義道:“他不來,我們不能閒著。戰事拖一天,百姓就多一天負擔。他既然不來打我們,那我們就去打他們。”樊義笑道:“盧將軍所言不錯,你即刻傳令三軍,我們去唐軍營前討戰,看看他們現在有幾斤幾兩。”盧隆義得令,通知三軍,開拔到李世民營前罵戰。李世民聞報,回合三位元帥,出營接戰。樊義道:“李世民,你們這些烏合之眾,還不投降天朝,兀自負隅頑抗,真是死有餘辜!”淵蓋蘇文笑道:“這個樊義很是猖狂,誰能去斬了這廝,賞良田五十畝,戰馬十匹!”旁邊一將道:“元帥,看末將少時將這個狗蠻子斬於馬下!”淵蓋蘇文回身一看,那番將怎樣打扮:
身高七尺,圓滴溜兩隻眼,如燈幌亮;紅刺一頭毛,似火飄光。糟鼻子,獠牙尖利;查耳朵,砍額頭,青臉泡浮。虎皮磕腦豹皮褌,襯甲衣籠細織金,手內燕檛光閃閃,腰間利劍冷森森。蜀錦鞍韉寶鐙光,五明駿馬玉玎璫,虎筋弦扣雕弓硬,燕尾梢攢箭羽長,紅錦袍明金孔雀,綠配鞓帶束紫鴛鴦,參差半露黃金甲,手執銀絲鐵桿槍。
淵蓋蘇文一看,原來是大將連如意。淵蓋蘇文大喜道:“將軍此去,必定成功!”樊義見了,問道:“你是何人?先報上名字,再看戰與不戰!”連如意道:“蠻子,你這話老大胡說,你我已經照面,各自報上名字,撒馬一戰,不論生死。你怎麼道一個‘再看戰與不戰’?”樊義聽聞此言,大怒道:“你這狗番,休要在此胡說八道,本將軍若是怕了你,也不算好漢!”連如意看他這副模樣,哈哈大笑道:“樊老蠻子,你既然要戰,快快放馬過來,何必在原地發怒?你要問魔家姓名麼?魔家乃是東遼國御林大將軍連如意是也!”樊義聞言,暗自忖道:“這廝武藝高強,想來不是對手,如今騎虎難下,如何是好?”左遊仙看出了端倪,忙飛馬出陣,說道:“連如意,你老大不曉得規矩,你不過是個御林大將軍,怎麼敢和樊將軍對打?他是我軍主帥,該是你們淵蓋蘇文出來交戰才是。”淵蓋蘇文聞言,飛馬出陣道:“此事不難,本帥就來會會樊元帥!”言畢,飛馬上前,舉刀就砍。樊義見了大驚,忙舉起鐵矛,接住淵蓋蘇文的赤銅刀。淵蓋蘇文忖道:“這蠻子武藝其實不是本帥對手,但是他善用計謀,尋常人不是他的對手也。”於是赤銅刀劈頭蓋腦砸了下來。樊義合矛往上一掛,“叮噹”一聲,把赤銅刀掛了出去。淵蓋蘇文赤銅刀一搖,奔樊義左肩頭砍來。樊義微裹裡手鐙,躲開刀,二馬衝鋒過去。淵蓋蘇文往回圈馬,樊義繞到他的身後。淵蓋蘇文心中忖道:“這樊義只怕有五六千斤的力氣,不必力敵,看本帥如何巧計擒他也。”只見淵蓋蘇文將右手刀換到左手,騰出右手,從左肩頭抽紅綢條,使了個連發三刀的絕招。樊義把馬圈回來,還沒跟淵蓋蘇文碰面,一砍他的飛刀到了,趕忙一側身,刀刃貼近耳朵邊飛過去了。剛一正臉,沒想到第二刀又飛來了。這一刀很難躲,樊義猛一歪身,刀是躲開了,自己也掉下馬去了。左遊仙看得仔細,飛馬上前,好歹救回了樊義。淵蓋蘇文道:“樊將軍,你那日十分驍勇,原來都是計謀利害的。今日沒了計謀,只用真本事,原來這樣不堪一擊的!”此言一出,賊軍呼呼大笑。樊義聞言大怒,回身道:“誰去做了這個狗番!”左遊仙叫道:“淵蓋蘇文休走,俺左遊仙來也!”淵蓋蘇文笑道:“左遊仙不必來送死,你武藝一般,不過空有道術罷了!”左遊仙大怒,喝道:“你少裝腔作勢,你武藝也好不到那裡去!”連如意道:“蠻子不必多言,魔家和你走一路看看!”說罷,把銀絲鐵桿槍插在一邊,摘了檛,飛馬過來。左遊仙舉刀交戰,只一合,檛和刀一齊斷成兩節。左遊仙大怒,丟了刀,回到陣前,吩咐軍士抬來一根綠沉槍,長一丈二尺,重一百七十三斤。連如意也摘了自己的銀絲鐵桿搶,大叫道:“左遊仙過來一戰!”左遊仙拍馬掄槍,直取連如意。連如意將槍勾開了左遊仙的槍,自己槍刺過去了。左遊仙閃開,兩個戰有十三十回合,左遊仙招架不住,回馬就走。連如意見了,忙回了本陣。元文都見二將落敗,心中忖道:“這兩個武藝一般般,因此打了敗仗,我去試試。”遂出陣喝道:“元文都在此,賊軍那一個敢來和我戰上三個回合?”瓊波邦色大笑道:“那一位將軍去捉了這個蠻子?”身後大將巴魚澤布說道:“元帥不必擔心,末將少時將他拿下。”元帥一看,巴魚澤布怎樣打扮:
鼻高眼大,豹頭燕頷。膀闊腰圓,身長八尺。一部落腮鬍子,滿臉渾如黑漆。金甲金盔耀日高,大紅袍織大鵬雕。身騎千里追風馬,手執三停偃月刀。
元文都喝道:“你這狗番是那一國的叛逆?”巴魚澤布笑道:“魔家乃是吐蕃上將巴魚澤布,你這蠻子就是元文都麼?”元文都笑道:“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狗番,既然知道元爺爺的大名,為何還不下馬投降?”巴魚澤布大叫道:“你這個蠻子好多廢話,不要走,魔家的刀來了!”元文都當馬往上撞,一摔杆,這青龍戟就紮了過去了。巴魚澤布忙立刀一掛。元文都使攛把戟,反腕子戟纂奔巴魚澤布左肩頭打去。巴魚澤布立刀又掛,把戟撥了出去。二馬衝鋒過鐙,元文都回身用戟一罩,巴魚澤布懸襠換腰,橫刀架住。兩人馬走盤旋,打在一處。真是刀戟並舉,上下翻飛,兩軍陣中人人看了心中喝采。只見兩邊戰鼓猛敲,兩個人打了二十回合。元文都這戟是見縫就鑽,卻也利害。可他用平面三戟也好,懶龍翻身鎖喉戟也好,金雞三點頭也好,什麼樣的戟法,這巴魚澤布都有破法。元文都見戰不過,心中無奈,回馬就走。巴魚澤佈道:“蠻子,你往那裡走?”拍馬來趕,元文都回身一箭,射死了巴魚澤布。隋軍陣上無不叫好。
當下元文都一箭射死了巴魚澤布,番將農仲波大怒,飛馬出陣道:“你這狗蠻子,怎麼敢放冷箭?不要走,魔家農仲波來取你的狗命了!”元文都聞言,忙回身一看,這農仲波怎樣打扮:
身高八尺開外,細腰扎臂膀,雙肩抱攏。面如觀音,寬天庭,重地閣,兩道劍眉直插入鬢,二目皂白分明,四字闊口,大耳有輪。頭戴一頂素銀盔,身披鎖子連環龜背大葉攢成亮銀打造的魚麟甲,內襯一件素徵袍。獅蠻帶煞腰,護襠魚褟尾,三疊倒掛吞天獸,口內銜銀環,橫搭在鐵過樑後,足蹬銀灰白底戰靴。背後五杆護背旗,金葫蘆罩頂。胯下一匹白馬,馬頭至尾丈二,蹄至背八尺,細七寸兒,叫做金頂白龍駒。
元文都喝道:“你這狗番又是誰?”農仲波道:“不必多言,照槍罷!”這農仲波是話到槍到。元文都合戟一掛。農仲波繞個槍,變了個烏龍底入洞的招數,奔元文都小腹來了。元文都急裹甩手鐙,立戟一繃,二馬衝鋒過去。打了九、十個回合,農仲波心中忖道:“我怎麼淨走先手,他這戟還一招沒還!罷了,以致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用箭取勝罷!”農仲波計已算定,二馬又衝鋒過去,他把槍掛在得勝鉤上,伸手從背後取下寶雕弓,弓交左手,右手從走獸壺裡抽出一枝鵰翎箭,認扣填弦,弓開如滿月,大喊一聲:“狗蠻子速速瞧箭!”這箭直奔元文都的哽嗓咽喉射來。不想元文都眨眼間戟交左手,閃身形,用右手掌在箭的上端一切,反腕子把箭攥住了。正好這支箭反射回來了,農仲波措手不及,死於馬下。
那瓊波元帥見元文都耀武揚威,心中大怒,謂大將祿東讚道:“將軍快去捉了這個蠻子,與我大軍壯壯軍威,也是為兩位將軍報仇也。”祿東讚道:“這蠻子武藝絕不是末將的對手,元帥不必害怕。”於是上前喝道:“蠻子,認得魔家祿東贊麼?”元文都聞言,急回身看祿東讚的為人,怎樣打扮:
身高九尺開外,胸前寬,背膀厚,面如雞血,掃眉環目,稱金鼻子,火盆大口,滿部黑髯。頭戴一頂紫金打造的虎頭盔,身披鎖子連環黃金甲,背後有五杆護背旗。胯下一匹黃馬,禁尾亂乍,行如疾風,掌中一口金背砍山刀,鋥光瓦亮。
元文都見來將生的凶神惡煞一般,忙使了個急三戟,頭一戟奔對方面門,祿東贊用刀一掛,戟拉回來。又奔對方硬嗓,祿東贊又一掛。元文都抽回戟又奔對方小肚子。這手戟名叫金雞三點頭,是元文都的拿手戟。祿東贊見第三戟到了,於是微裹裡手鐙,閃開身,橫刀王下,壓去戟杆,跟著搖刀就砍。元文都趕緊立戟封住。兩人打了三十幾個回合,不分勝負。祿東贊料定元文都不是自己的對手,於是放開手腳,連拍帶砸。元文都見了,雙手舉戟一架,跟著微裹裡手鐙,用戟頭找刀杆,一下就把刀杆壓下去了。後手變先手,搖戟平掃,直奔祿東讚的左肩頭。祿東贊抽回刀,立刀杆,把戟頭繃回去。二馬衝鋒過鐙這工夫,元文都左於往上一提戟杆,轉右下腕子,使了個車輪轉環戟,向祿東贊頭頂砍去了。祿東贊措手不及,被元文都斬於馬下。樊義見史思文連勝三將,大喜,於是下令鳴金收兵。李世民無奈,也只好鳴金收兵。
是夜,樊義與諸將商議道:“唐軍白天打了敗仗,只怕今晚必定夜襲。與其讓他來夜襲,不如我們去夜襲他罷。”左遊仙道:“不知留何人守城?”樊義道:“元將軍和東方、新二姑娘守城,留下一萬人馬。其餘隨我等征戰。”盧隆義說道:“樊老將軍,李世民並非等閒之輩,只怕也會來偷襲我們。萬一兩軍在路上相遇,此事如之奈何?”樊義道:“盧將軍想得太多了,我料定李世民指揮守營,不會出戰的。”於是不理會盧隆義的勸告,率領大軍出戰。正是:
戰血依稀帶雨新,黃昏白上盡青燐。
將軍間道無奇策,一敗韶陽誤漢人。
且說李世民引軍方回大營來。正行間,狂風驟至,忽聽一聲響亮,將一面皇旗吹折。李世民大驚,便令軍兵且住,聚眾將軍問吉凶。李靖、徐茂公二人道:“請問秦王,風從何方來?又吹折甚顏色旗?”李世民說道:“那風自西北方來,吹折角上皇旗,旗乃青紅二色。”徐茂公哈哈大笑道:“原來如此,不主別事,今夜樊義必來劫寨。”李世民略略點頭。忽報蘇烈入見,說道:“方才聽聞西北風起,吹折青紅皇旗一面。秦王以為主何吉凶?”李世民問道:“公意若何?”蘇定方說道:“末將愚意以為今夜必主有人來劫寨。”李世民大笑道:“天報應我,當即防之。”遂分兵九隊,只留一隊向前虛紮營寨,餘眾八面埋伏。正是:
一敗中原勢不還,二陵風雨慘龍顏。
朝廷豈合頻催戰,司馬惟應暫守關。
殺氣未消函谷裡,忠魂長在大河間。
行人郟縣踟躕久,淚灑斜陽匹馬閒。
不表是夜月光如晝。黃昏時候,披掛已了,馬摘鸞鈴,人披軟戰,軍卒銜枚疾走來一齊乘馬,盧隆義、史思文當先,眾人跟著。轉過山徑,約行了半個更次,前面撞見三五十個小軍,低聲說道:“兩位將軍,唐軍並無動靜,大事可成。”史思文喝道:“不可大聲,我等就去,速速滅了那廝。”史思文縱馬先行。樊義、左遊仙乘馬在後。又轉過了一層山嘴,只見盧隆義把槍尖一指,遠遠地一盞紅燈。史思文勒住馬。問道:“師哥,有紅燈處是那裡?”盧隆義說道:“不消說,那裡必定是李世民中軍也。”急催動人馬。將近紅燈,忽聽得一聲炮響,眾軍跟定史思文,殺奔前來。到紅燈之下看時,卻不見一個;便喚盧隆義、史思文時,早被唐軍衝散了;樊義大驚,知道中計,慌忙回馬。聽得四邊山上一齊鼓響鑼鳴。正是慌不擇路,眾軍各自逃生。
樊義連忙回馬時,只剩得數騎馬軍跟著。火光之中,一員大將飛馬殺出來,正是何宗憲。樊義道:“何宗憲,你......”何宗憲道:“樊義,你大勢已去,還不快快投降?如若負隅頑抗,那就是自取滅亡?”樊義喝道:“小賊種,我何懼你?”使開一對長劍,劈面就砍。何宗憲接住廝殺,鬥了三十回合。樊義不敢戀戰,奪路而走。轉出山嘴,又聽得腦後樹林邊一聲炮響,四下裡撓釣齊出,把樊義拖下雕鞍,奪了刀馬,又卸去了衣甲,前推後擁,拿投大寨裡來。忽然一將大喝道:“留下樊元帥,我來也。”眾人看去,原來是左遊仙也。眾人害怕,欲要逃走,都被巴蛇吃了。左遊仙救了樊義,趕忙逃回城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