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吳越千年奈怨何,兩宮清吹作樵歌。

姑蘇一敗雲無色,范蠡長游水自波。

霞拂故城疑轉旆,月依荒樹想嚬蛾。

行人慾問西施館,江鳥寒飛碧草多。

話表成都夫妻來見楊倓,楊倓聞之,親自出迎。成都道:“冒昧造訪,請王爺恕罪。”楊倓道:“將軍來此,必有大事,請屋內詳談。”於是三人進了正堂,分賓主坐定。成都道:“只因前線李世民小賊種無禮,前者無錫交兵,劉子翊迫於無奈,雖丟了城池,也殺了他幾萬大兵。如今唐軍再來攻打,只怕事情緊急,還請王爺報知陛下,派呂彪前去交戰,或未易量。”楊倓道:“原來如此。天寶將軍言之有理,只是不知這劉子翊如今是上風,還是下風?”穎兒道:“是下風。”楊倓道:“可有文書麼?”成都道:“他寫了書信。”楊倓道:“快把書信燒燬,不要叫皇爺爺知道。”成都問道:“這是為何?”楊倓道:“皇爺爺近來脾氣古怪,若說是劉子翊前來求援,必覺得打了敗仗;若是請求臨陣換帥,必定覺得是貪生怕死。”穎兒道:“殿下明白箇中就理,就好辦了。”楊倓道:“最好二位一同進宮面聖,小王就有七成把握。”成都道:“這個自然。”

遂一同入宮,太監報入。世祖忙宣旨入見。三人進來,口稱萬歲。世祖道:“俱免禮。”三人謝恩。世祖問道:“所為何事?”成都道:“劉子翊年老體弱,只怕遭了李世民暗算,此事不好的。不如陛下另選一人為元帥,換了那劉子翊。”世祖說道:“那劉子翊丟了無錫城,朕念在他日前有功,希望他戴罪立功,此刻換了元帥,只怕他不好過意。”穎兒道:“皇上可讓他做副帥,只因他久經沙場,是個慣戰的老將,故而委以重任,勿負所託。”世祖道:“如此甚好,只是不知何人為帥?”燕王道:“皇爺爺有何打算?”世祖說道:“或楊濟清,或呂彪,或陳稜。”燕王道:“三人都是名將,但正所謂‘天命難違’,請皇爺爺御斷。”世祖笑道:“朕以為,就呂彪前往,成都、皇妹以為如何?”三人道:“皇上聖明!”世祖大喜,秘密令呂彪、趙靖、來整、獨孤盛、堯君素、元文都、盧楚前去接戰。正是:

少年輕銳喜談兵,父學雖傳術未精。

一敗誰能逃母料,可憐四十萬蒼生。

卻說彪爺來到前線,劉子翊接入,彪爺道:“此來還是要保密,不要叫賊寇知道本帥。”劉子翊道:“這個自然,已經安排妥當。”彪爺道:“明日出去看看他軍容。”劉子翊點頭稱是。眾人吃了一頓,各自散去。

次日天明,劉子翊排兵佈陣,來到唐軍應前討戰。李世民聞報,令三軍出戰。兩下襬開陣勢。劉子翊道:“那一個敢出戰,擒了李世民。”史思文道:“末將來戰。”李世民問道:“誰敢出戰?”閃出何宗憲道:“小將願往。”史思文笑道:“你這小孩子,自討沒趣的。”何宗憲笑道:“小孩子如今要捉你了。”也不答話,但見:

宗憲輪畫戟,思文舉長槍。都為天子七廟,先教小卒嗚呼。如今大展經綸手,施威弄法逞金吾。思文神光壯,宗憲膽氣粗。渾身解數如花錦,雙手騰那似轆轤。乒乓槍戟響,慘淡野雲浮。無言語,使機謀,一來一往如畫圖。殺得風響沙飛狼虎怕,天昏地暗鬥星無。

兩個鬥了五十回合,不分勝負。張志彪道:“姐夫權且回來,換一將再戰。”何宗憲聞言,架住史思文的槍,說道:“日後再和你交戰。”於是回了本陣,史思文也回了本陣。張志彪欲要出戰,操師乞卻攔住了,一騎馬出來,劉子翊一看,怎樣打扮:

身高八尺,黑粉臉膛.直鼻闊口。頭戴鐵盔,身披青銅甲,一身寶藍色的扎巾箭袖,外罩大紅跨馬服,青緞子中衣,青靴子。坐下一匹黑馬,掌中一條黑纓槍。

劉子翊見了,問道:“你是何人?”操師乞道:“老匹夫,你爺爺操師乞在此!”說罷,照面就刺。劉子翊見了,把槍一推,隔開搶,一把扯住勒甲絛,提過馬來,扔在地上。被盧隆義趕上一槍,插個透心涼。張志彪大怒,出陣大喝道:“盧匹夫,今日定要取你首級。”盧隆義道:“難道怕你不成?”飛馬上前,接住廝殺。鬥了三十多個回合,不分勝敗。李世民吩咐鳴金收兵,張志彪聽的鼓聲,架住槍道:“匹夫,今日且放過你。”隔開搶,回馬便走。劉子翊見了,也就鳴金收兵。

李世民回營,謂諸將道:“今日交戰,非但沒有戰果,反而折了操師乞。”羅松道:“明日末將出戰,漲漲士氣。”李世民大喜道:“將軍此去,必然成功。”次日羅松出戰,帶了羅仁、薛萬徹、張士貴、張志龍、張志麟、何宗憲、張志虎、張志彪、羅通,來到漢陽城,擺開陣勢,大聲叫罵。呂彪說道:“羅松是敵軍頭號大將,不可與他交戰,本帥看他手下將官不是十分驍勇,那一位願意出戰?”盧楚道:“既然如此,末將出去一戰罷。”彪爺道:“若是你出戰,只可對付那羅通。你若打敗了羅通,就是一件大功,若是被他打敗,就不要回來。”盧楚道:“曉得了。”一騎馬搶出來,大叫道:“羅通小賊種,快快出來與盧老爺一戰!”羅通聞言,出陣大喝道:“呔!盧楚狗匹夫,你家小爵爺羅通在此!”盧楚一看,羅通怎樣打扮:

身高八尺開外,細腰扎臂,雙肩抱攏,面如敷粉,兩道劍眉,二目圓睜,皂白分明,準頭端正,雙耳相稱,頦下無須,正在少年。頭戴一頂亮銀打造獅子盔,一圈藍絨球左右配;身披一件索子連環龜背大葉亮銀打造魚鱗甲,內襯素徵袍,護心鏡冰盤大小;腰束玲瓏帶,掐金邊,走銀線;大紅中衣,足蹬五彩花靴。手中一杆攢竹梅花槍,重二百斤。胯下是一匹蹄血玉獅子,頭至尾丈二,蹄至背八尺五,日走四千,夜走八百。

盧楚笑道:“賊種不要走,照爺爺槍罷!”羅通道:“小爺怕你不成?”雙槍齊出,怎樣:

盧楚虎頭豹眼,羅通齒白唇紅。雙尖槍欺霜傲雪,梅花槍掣電飛虹。那個真是離山猛虎,這個分明出海游龍。一個怒氣若雷吼,一個人發氣填胸。你殺我,捐軀馬革何曾惜;我殺你,願與皇家建大功。

兩個此戰到三十餘合,盧楚賣個破綻,回馬詐敗,羅通拍馬趕上。盧楚在腰間拔出金鞭,迴轉馬耍的一鞭,正中羅通的左臂。羅通叫聲:“不好!”把身子一扭,回馬便走。盧楚也不追趕,趕忙回城。呂彪大喜道:“將軍大功,功勞簿伺候。”又道:“趙將軍去一遭,定要打敗那何宗憲才是。”趙靖道:“曉得。”上馬提槍,來到陣前,叫一聲:“何宗憲是那一個?”何宗憲道:“本將在此,你是何人?”趙靖笑道:“你連你趙靖趙爺爺的名號都不曉得麼?”何宗憲道:“你年紀大了,不是我的對手。”趙靖大怒,飛馬舉槍就刺。何宗憲把戟來迎,但見:

二將陣前生殺氣,跑開戰馬賭生死。趙靖槍發龍舒爪,宗憲戟刺蛇伏起。槍去不離胸左右,戟來只向心窩裡。三軍擂鼓把旗搖,兩邊吶喊江潮沸。自來見過多少將軍戰,不似今番無底止。

兩個鬥了七十回合,何宗憲不是對手,隔開搶,回馬就走。趙靖也不追趕,只是回城交令。那元文都見眾將立功,出列說道:“元帥,各位將軍久戰沙場,多有功勞的,末將方才陣前效力,請派出戰。”彪爺道:“將軍此去,須得敗了那張志龍。”元文都說道:“若不能勝,也就不回來了。”拿了青龍戟,飛身下城,喝道:“呔!張志龍是那一個?”張志龍出陣道:“你叫老爺做什麼?”元文都道:“你就是張志龍麼?”張志龍笑道:“你莫不是耳聾?小爺就是張志龍,你是何人?”元文都道:“那日破了你們長蛇陣的,就是本將軍!”張志龍道:“你就是那元文都麼?”對道:“正是某家,你既然知道某家的名號,就快快投降,如此一來,待盧將軍要殺你時,本將替你求情,還落得痛快!”張志龍聞言,大怒道:“元文都,你休要胡說八道,既然是盧隆義叫你來,小爺就讓你有去無回,不要走,吃小爺一鐧!”元文都見說,催坐下馬,青龍戟照面劈將下來。張志龍馬也貫上來了,雙手一掄這鐧,左手鐧在上,右手鐧在下,往上一接青龍戟。就聽“噶啷”一聲,元文都虎口一抖,青龍戟幾乎脫手,才知道張志龍不是泛泛之輩。未及思考,張志龍的右手鐧奔面門捅來了,元文都無奈,只好大低頭。此時兩馬衝鋒過去,英雄揹回來。元文都大叫一聲,青龍戟照頭就砍。張志龍一見,不容青龍戟砸下來,一拱襠,馬往前躥,雙鐧左右一撩,隔開元文都的青龍戟,兩人又是一個衝鋒。照了面,元文都舉戟照胸口就刺。張志龍看他戟奔胸口扎來了,忙右手鐧往上一蓋,左手鐧由底下一掏,左右一拉這鐧,就聽“喀愣”一聲,鎖住了青龍戟。兩個就在馬上奪這杆青龍戟。張志龍心中忖道:“我就讓他開就開了,自有妙計破他。”於是左手拉,右手推,後手變先手,雙鐧搖起來,奔元文都的頭頂砸來了。元文都大驚,忙橫戟一接這雙鐧,耳輪中就聽“倉嘟”一聲響,雖說戟沒撤手,也震得他渾身發麻。張志龍見了,微裹裡手鐙,馬搶上風頭。二馬衝鋒過鐙,張志龍雙鐧一分,竟是一招白鶴亮翅。只見他左手鐧沉勁,右手鐧奔元文都後腦砸來。元文都見了,大叫一聲,雙腳撤蹬,飛身而起,避開這一招,就勢挑下了張志龍的頭盔,回身就走。張志龍大怒,欲要追趕,又不如他跑得快,只好作罷。

這一番叫羅松看見,暗自忖道:“不對,他們曉得我的本事,故而不與我交戰!”心中大怒,上前叫道:“隋軍有本事的與我一戰!”樓上的叫道:“不必多言,今日鳴金收兵了,好漢子明日再來!”羅松聞言,又氣又怒,回營與李世民說明前事。李世民道:“將日明日前去交戰,就以此事論計,他們不出來交戰,就是怕了,壞了他自己計程車氣。”羅松道:“正是正是。”

次日黎明,羅松早洗漱打扮,吃了早飯,來到關下,大罵道:“隋朝狗頭,說了今日交戰,那一個出來送死?”彪爺聞報,謂諸將道:“羅松本事還高李元霸一二,今日需本帥親自出馬一戰。”又吩咐元文都、趙靖二人道:“須的如此如此,就好辦了。”二人依計而去。於是彪爺戴了面具,飛馬搖戟,下城來,喝道:“來者可是羅松麼?”羅松道:“不錯,正是某家,你是何人?為何戴著面具?”彪爺道:“本將面上有傷,因此不便示人,聽聞你武藝高強,還在李元霸之上,我卻不信,你是好漢,來與我大戰三十回合。”羅松大笑道:“好匹夫,你到還硬氣,不要走,吃我一槍!”彪爺見說,忙一踹鐙,馬頂上去,方天畫戟奔羅松的頭頂劈了下來。羅松左手摳鐵過樑,右手舉手中槍,攥著中心杆,槍頭橫著,單手接彪爺這戟,就聽“倉啷”一聲響。羅松槍一歪,彪爺這戟被洩了勁。那羅松後手變先手,大叫一聲:“走!”雙手一搖槍,奔彪爺的脖頸來了。彪爺趕緊抽戟,立起來,往外一掛,就把羅松的戟給繃回去了。兩個在馬上你來我往,鬥了十七八個回合,彪爺不是對手,回馬就走。羅松忖道:“這廝戟法高強,比那項子龍差不上許多,想隋朝使戟的才幾個?這廝必然是呂彪了,待我將他拿下才好。”於是飛馬來趕。

彪爺見羅松追的急,大喜,只管望著自家伏擊圈撤走。羅松那裡曉得?只是追殺,叫道:“賊將,我知道你,你定是那車騎將軍呂彪,快快下馬受死!”彪爺見說,心中忖道:“這廝原來還是個有腦子的。”看看到了伏擊圈,表也大叫一聲,回身一箭射去。羅松見了,忙側身一閃,那一邊元文都在樹上看得明白,就把青龍戟照著羅松擲來。羅松措手不及,未曾完全閃開,被元文都傷了右手,翻身落下馬去。趙靖看得仔細,趕上一劍,斷了羅松右腿。羅松負痛,大叫一聲,一拳打在趙靖腰帶上。趙靖站立不穩,向後跌了一跤。元文都大怒,跳下樹,取了青龍戟,照著羅松胸口就是一戟。羅鬆口裡噴血,仍有餘力,攥緊戟杆,把元文都甩了出去。彪爺見了大怒,連放三箭,射在羅松天靈、咽喉、肋骨上,可憐大隋第一條好漢,到此南柯一夢。正是:

黍離不復雅,孔子修春秋。

扶王貶吳楚,大法加諸侯。

妄儒泥於魯,甚者雲黜周。

大旨既已矣,安能討源流。

遂令學者迷,異說相交鉤。

黎生西南秀,挾策來東遊。

有司不見採,春霜滑歸輈。

當下三人斬了羅松,就取了首級,拿來在關前號令。李世民聞之,長嘆一聲,說道:“天意如此,世事難為。”李元霸出班道:“請元帥下令,末將前去,為羅將軍報仇。”羅仁道:“不可,只恐隋軍還有詭計,趙王還是小心為上。”元霸道:“你父親是國之棟樑,怎能白白送死?”李世民說道:“本帥自有計較,你不必多言。”李元霸聞言,默默退下。諸將各自散去,不表。

次日拂曉,諸將擊鼓入見,都要廝殺。李世民無奈,說道:“如此,本帥與諸位一同出戰,看看隋軍怎樣人物。”於是率軍來到城下罵戰。彪爺問道:“那一位將軍願意出戰敵軍?”獨孤盛道:“末將願往!”彪爺道:“須得小心。”獨孤盛道:“元帥放心,料也無妨。”就來到兩軍陣前,大叫道:“李世民,你近來一敗再敗,今日又來送死麼?”淵蓋蘇文笑道:“呔!獨孤盛你休得無禮,你不過是仗著兵器利害,那裡有什麼真才實學?你如有本事,就和本帥打上三百回合,你敢麼?”獨孤盛笑道:“難道本將軍還怕你不成?”淵蓋蘇文見說,正要出馬,身後大將蘇全忠說道:“元帥,不比你出馬,末將就來收了這廝。”說罷,出陣喝道:“蠻子不得無禮,魔家蘇全忠在此。”獨孤盛一看,蘇全忠怎樣打扮:

身長七尺五六寸,劍眉虎口,面如獬豸,雙目有紫稜,開闔閃閃如電,虎鬚倒豎。頭戴烏金盔,身穿鐵鎧,腰束獅蠻帶,騎一匹五花馬,掌中兩口雌雄劍,各長五尺餘。

獨孤盛見是使劍的,就收了竹筒刀,飛馬上前,照面就砍。番將也使一對長劍交戰。兩馬相交,鬥不到三合,獨孤盛大喝一聲,一劍劈了蘇全忠。呼呼大笑道:“淵蓋蘇文,你方才說本將沒有真才實學,先管好你自己的人罷!”那邊何宗憲見了,大怒,喝叫道:“獨孤盛狗匹夫,吃小爺一戟!”獨孤盛曉得何宗憲利害,不願交戰,就回了城。彪爺聽說斬了一員番將,卻也高興,於是吩咐掛了免戰牌。李元霸大叫道:“好漢掛什麼免戰牌!”小卒聞說,忙報與彪爺知道。趙靖笑道:“這廝自己找死。”彪爺說道:“定要滅他威風,此事不說。”趙靖聽令,提槍出陣,大喝道:“那一個不怕死的過來一戰?”李元吉笑道:“趙靖這樣的年歲,還有什麼本事?那一個陣前殺了趙靖的,賞明光十三鎧一套!”眾將一聽明光十三鎧,各自摩拳擦掌,程咬金二子程萬牛大叫一聲,飛馬上前,直取趙靖。趙靖大叫一聲,一槍刺死。淵蓋蘇文還要交戰,李世民道:“還打什麼?”於是撤兵,兩家各自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