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惘欺心若弼受誅 天寶將夜襲賊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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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子龍斬殺高熲父子,教取了首級,直入長安。楊廣聞子龍回朝,心中大驚,失聲道:“莫非今夜朕當歸天,故而子龍來接朕?”教請入寢宮,燭光下,卻是有影。楊廣見了,問道:“子龍,你不曾死?”子龍道:“陛下,臣等被奸王毒害,一點幽魂飄入冥界。哪知那十殿閻王抵死不允我等入城,說我等上應天星,不敢接收。把我等帶至奈何橋,言自有人來接我等。等候三四個時辰,聽得有人喚我等名字,只見一陣香風,立時還魂,方知是玄壇真君相救。”楊廣道:“原來是玄壇真君,朕平叛之後,定要再塑金身!”子龍道:“陛下,還有一事,請陛下不要動怒。”煬帝道:“你與朕親如兄弟,但說無妨。”子龍聞言,衝殿外喊道:“帶上來!”部將聞喚,提了高家父子首級,走入殿內。子龍拜道:“陛下,高熲父子與賀若弼犯上作亂,私救楊勇,反出東城。可惜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被臣劫下。是臣斬殺高熲父子,取了首級,來此交旨。”廣聞言,長嘆一聲,慘笑道:“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傳旨:將高熲父子首級懸掛於市井內,以儆效尤。”侍衛得令,帶去四員將士。楊廣道:“成都如何?”子龍道:“啟稟皇上,師哥帶領大隊人馬,不日就到。”楊廣道:“如此,你先下去休養。”君臣散去,不表。
次日天明,人報楊諒討戰。楊廣聞報,帶了子龍與錦鳳,一聲炮響,出關迎敵。楊勇見楊廣御駕親征,心中怒火高燒,拍馬搖槍出陣。楊廣急睜龍目看去:
身穿金甲亮堂堂,頭戴金盔映日光。
手搦雪花槍一條,足踏龍靴皆相稱。
一雙妙目似明星,兩耳過肩帝王相。
七尺身才健又朗,聲音響亮如鐘磬。
王子龍孫房陵王,陣前奪位是楊勇。
當下楊勇挺槍出馬,直取楊廣。廣哪裡懼他?一擺掌中綠沉槍,隔開槍,回手一槍刺來。楊勇大怒,也不擋架,當頭一槍,向頂樑上蓋打將下來,果然利害,猶如泰山一般。楊廣大驚,把槍往上一擋,“噶喇”一聲響,架開在旁,回手一槍,正中親心,幸護心鏡擋住,未傷性命。楊勇不敢戀戰,回馬就走。楊廣也不交鋒,回了本陣。
楊諒陣上,賀若弼見太子落敗,心中大怒,教:“取我兵器來!”家將得令,抬來一杆畫龍擎天戟,春秋南宮長萬所用,重一百三十斤。錦鳳正要出馬,子龍止住道:“兄弟,殺雞焉用宰牛刀?看我來收拾他。”錦鳳道:如此,“兄長小心。”子龍笑道:“願兄弟親自為兄擂鼓!”錦鳳道:“這個好說!”自鼓手手裡取過鼓槌,親自擂鼓。子龍大喜,一夾馬肚,搶出陣去。
這廂賀公見是子龍,心中大驚,賠笑道:“副元帥為何也來管閒事,老夫年邁,走也。”子龍冷笑道:“老匹夫,你既然知道爺爺的威名,就該下馬受縛。如今人已照面,你這樣不清不白地走了,日後傳揚出去,聲名不好。”賀公聞言,連聲叫苦道:“罷了,罷了!天喪我也。小畜生,今日與你拚命也。”硬著頭皮,催馬舉畫龍擎天戟來打子龍。可憐戟未曾到,早被子龍起手一槍,把畫龍擎天戟打在一邊,撲身上前,一把扯住賀公獅蠻帶,叫聲:“過來罷!”提過馬來,往空一拋,倒跌下來。子龍趕上接住,將兩腳一撕,分為兩片。
當下楊諒見賀若弼戰死,心中大驚,不敢交戰,退至長安城外三十里下寨。楊廣人少勢微,也不追趕,收兵回城。
再說成都,他領大軍在後,不敢耽誤,行了三日,趕至長安。眾人遠遠望去,營盤密密不計其數,多是龍虎王旗招展,圍住四城,並不見楊廣人馬旌旗,心中吃了一驚。打發探子上前打聽朝廷安扎何方。去不多時,前來回報說:“元帥爺,不好了,長安四營盡是賊兵圍繞城池,並不見聖上軍馬一兵一卒,一定萬歲人馬被困在城。”成都道:“既如此,安營下寨,容本帥與監軍商議一番,再做處置。”放炮一聲,安下營寨。攜了公主,於大帳內議事。
當下成都開言道:“賊軍有十萬,我們只有九萬;因南陽是一座孤城,只消四面圍住,至其斷糧,此城即破,故而未帶投石車、衝車等攻城器械,軍械上又輸人一籌。以此來看,強攻決計不可。”公主笑道:“這有什麼?夜襲便了。”成都道:“這一招用過多次,楊諒深諳兵法,怎能沒有防備?”公主聞言,輕輕拍了一下成都腦門,笑道:“你麾下十個兄弟,哪個不是萬人敵?就算有埋伏,又能如何。”成都道:“也是了,擇日不如撞日,就在今夜。”召來眾將,約定今夜三更夜襲。趙靖道:“西城蕭世略守備最弱,請得三萬兵馬,入城報信。”成都道:“兄弟果然如城,請聖上派兵出東城,夾擊楊諒,可解長安之圍。”趙靖得令,帶了慕頤、元異人,開赴西城。
再說楊諒,他在陣前見子龍未死,心中大驚,召來蕭摩柯、屈突通前來議事。書中暗表:當年建康決戰,蕭摩柯被擒,送往賀若弼處。賀若弼要將他推出斬首,蕭摩訶神色自若。賀若弼大為佩服,便將蕭摩訶釋放,以禮相待,後來遇到漢王楊諒,見他有帝王之相,便誓死追隨。
楊諒道:“項子龍未死,想那宇文成都尚在人世,如他夜襲我軍大營,該怎麼好?”蕭摩柯道:“果然夜襲,可令軍士放火燒營,教他化為焦土。”屈突通對道:“此計雖好,但小將認為,最好將投石車移到營外,果然來襲,先放投石車,再放火箭,保他必死。”蕭摩柯道:“如此,可在城外小山上設伏,準備鐵滑車與衝車,宇文成都親來,就引他到山上,一發了賬。只是不知軍中有容貌與殿下之人否?”楊諒道:“將軍放心,替身是有的,就按此計,叫那宇文成都死無全屍。”依計吩咐下去,只候成都前來。
比至三更天,趙靖與慕頤先到了西城,乃是蕭摩柯之子蕭世略的營盤。二人見營內並無異動,心中大喜,槍矛齊舉,一聲吶喊,殺入營來。蕭世略聽得廝殺聲,端坐帳內,神色全然不變。原來這蕭世略恐成都劫營,早在營內佈下陷坑,二將領軍衝入營內,當先跌入坑內。身後眾軍,有眼快的,止住腳步,暫保一命;那反應慢的,跌入陷坑,被賊軍趕上,一頓槍矛戳死。蕭世略聞報,冷冷笑道:“但凡夜戰,都是身披軟戰,哪裡能擋住弓箭?”勒令軍士放箭,隋軍要走,如何躲得過箭矢?可憐兩萬軍士,到此煙消雲散。
蕭世略聞隋軍盡數剿滅,心中大喜,親至陷坑前,呼呼笑道:“趙將軍,當年在長坂坡,你先祖仗著這千里銀河一點白,聞名千古,不知你可有這樣運氣。”趙靖在下面聞言,拍手笑道:“在下不知,但,願意一試。”叫一聲:“照夜玉!”那馬聞喚,奮威站起,躍出陷坑。蕭世略大驚,呆站在坑前,默然無言。趙靖道:“蕭將軍,聽說你槍法極高,在下不才,願意一試。”蕭世略道:“不敢,拿我兵器來!”家將得令,取過一杆丈六火尖槍,純鋼打成,重一百四十斤。趙靖見了,催開坐下千里銀河一點白,照面耍一槍刺來。蕭世略哪裡肯懼你?把手中火尖槍一架,二將交鋒,各顯本事:
一來一往,一衝一撞;你拿我,凌煙閣上標名勝,我拿你,金鑾殿上顯威名。兩邊戰鼓如雷,馬叫驚天。這個道:“好利害的趙家將!”那個道:“果然雪山小豹子!”八個馬蹄分上下,四條膀子定輸贏;槍來槍架叮噹響,槍去槍迎嘣火星。
兩馬相交,戰到五十回合,未定輸贏。蕭世略這條槍,陰詐陽詐,虛詐實詐,點點梅花槍,紛紛亂刺;那條龍膽亮銀槍,也非俗物,使動八八六十四路百鳥朝鳳槍。又戰了二十回合,蕭世略看看槍法要亂了趙靖見了,叫一聲:“去罷!”一槍紮在小腿上,跌下馬去。賊軍見主將戰敗,急上前圍住趙靖廝殺。趙靖見了,正要交鋒,忽然帳外一人大喝:“休得狂妄,某家來也!”眾人看去時,正是元異人。當下異人突入賊軍之中,掌中青龍偃月刀狂劈亂斬,殺敵數千。賊軍心膽俱喪,只是圍住,不敢上前交戰。
那廂趙靖見賊軍防衛懈怠,心中忖道:“擒賊先擒王,不殺蕭世略,敵軍如何肯退?”拈弓搭箭,“嗖”得一箭射來,正中蕭世略天靈,當場斃命。賊軍見主將已死,四散逃開。趙靖不敢懈怠,急救出慕頤,一同往西門便走。
再說成都在東城襲營,果然中了楊諒之計,被圍在營內,四面強弓勁弩,寒光霍霍。楊諒道:“宇文將軍,這些弓弩,是孤家請高手匠人炮製,三百步內,可透甲四層,銳利無比。是生是死,只在將軍一念之間。”成都聞言,正色道:“殿下,國事千鈞重,頭顱一擲輕。”楊諒聞言,冷笑道:“宇文將軍,我聞你愛兵如子,莫非要這些士卒為你陪葬?他們也是有老小的人,一旦身死,誰與彼等老母養老送終?誰養育彼等妻小子女?”成都聞言,一時語塞,正是:
自古忠孝難兩全,利害取捨惟君裁。
未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