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楊廣餘怒未消,高聲叫道:“宇文成都何在?”成都聞喚,忙上前拜道:“臣在!”楊廣道:“朕命你即刻抄辦伍建章滿門男女老幼,不得有誤!”成都聞言,正是左右為難,迫於皇命,只得領旨而去。

這廂成都趕至本衙,調兵五百,隨他抄查忠孝王府。臨走之時,成都暗暗吩咐呂彪道:“兄弟,將至忠孝王府時,教軍士們吶喊,聲音大大些才好,王府裡若有逃走的,不要攔擋他,有腿腳不便的,胡亂抓幾個,充數就行。”彪爺雖為楊廣效力,朝中的是非曲直卻也知曉。適才伍建章罵殿,他聞其言,也暗自讚歎忠孝王為人,然大隋畢竟是楊家天下,也不好逼迫楊廣。如今見成都有心幫扶伍家,心中大喜,得令而去。

那些兵士去忠孝王府百里,便吶喊起來:“聖上有旨,伍建章欺君犯上,閤家老小一概誅滅,寸草不留!”比至王府,早見王妃與伍家總管、家丁、婢女,共計一百八十餘人,齊齊跪在門前。成都見了大驚,跳下馬,一把扶起王妃道:“王妃啊!你好糊塗!成都奉旨前來,抄拿伍建章的滿門家眷,你等為何不走,在此跪迎?”王妃道:“敢問將軍,可是我家王爺披麻戴孝上殿,辱罵昏君,犯了滿門抄斬之罪?”成都道:“王妃,你既然知曉,快快離去,。這些兵士是我一手調教,斷不會反我,你只管走,莫管成都。”王妃聞言,淚流滿面,拜謝道:“天寶將軍大恩大德,賤妾萬死難報。只是我家王爺生時為國效力,如今死了,乃是為國捐軀。我等生時伺候王爺,死後也要伺候王爺。”成都聞言,急得手忙腳亂,彪爺亦不知所措,只是不下令拿人。

總管見二人犯難,微微笑道:“宇文將軍,早間有人來報王爺,俱言昏君之事。王爺聽言,召集我等,開言道:‘孤家要身穿重孝去金鑾殿,一來痛哭先帝,二來痛罵楊廣。那昏君必然發怒,我伍家上下都有殺身之禍,汝等隨我多年,孤家不願連累。孤家即刻把家中金箱、銀櫃全都開啟,散家財,汝等分散家財,各自逃命去吧!’是我們聞言,不願相離,在此等候,望將軍成全。”眾人聞言,齊聲道:“請天寶大將軍成全!”

當下成都見眾人有心捐軀,長嘆一聲,叫道:“捆!一個不留!”兵丁見說,把忠孝王府前前後後綁了一個乾淨,押出王府,又把王府前後封閉。成都回了本衙,查點人數,共計一百八十二人,忙寫成奏摺,呈報皇上。楊廣覽畢,下旨:令宇文成都三日後處斬忠孝王伍建章滿門。成都終敬服伍建章為人,暗自遣人埋了屍首,不表。

再說化及與楊素,他們俱怕伍建章之子伍雲召在南陽興事,思欲斬草除根,忙上表道:“伍建章之子云召,擁兵十萬,鎮守南陽,官封候爵,勇冠三軍。若不早除,日後必為大患。望陛下起大兵討之,斬草除根。”楊廣准奏,乃拜宇文成都為徵南大元帥、兵馬都招討;項子龍為正南副元帥;穎兒任監軍;麻叔謀為先鋒;二弟宇文成龍在後救應;點起十二家兄弟子侄,雄兵二十萬,擇日興師。成都接旨,辭王別駕,百官送行,離了長安,望南陽進發。

話表那伍雲召,此人身長八尺,面如紫玉,目若朗星,聲如銅鐘,力能舉鼎,善使一條滾雲槍,重一百六十五斤,萬夫莫敵。夫人李氏,同庚十九,所生一公子才方週歲。一日升帳,有家將報進:“都中老王爺差官要見。”雲召聞報大喜,教喚那差官進來。家將得令,急喚進來,卻是王府馬伕伍保。原來那伍保恐雲召不知變數,乃潛逃出府,來南陽報信,故得了一命。

當下雲召坐定交椅,兩旁數十名家將站立。伍保走上一步,大叫一聲:“公子,不好了!”撲通一聲,倒身在地,昏迷不醒,話不能言。雲召立起身來一看,道:“這是我府中馬伕伍保,為何如此光景?”看官不知,那伍保連日連夜走了數千里路,心急腹飢,身子軟乏,所以見了雲召,大叫一聲,便氣湧上來,悶倒在地。家將恐有不測,上前要扶他起來,雲召搖手道:“不可亂扶,待他慢慢醒來。”停了一刻,伍保甦醒過來,站起身,眼中不住的流淚。雲召道:“家父、家母在都中可好?你為何到此,可有書信?拿來我看。”伍保對著雲召跪叫道:“公子,不好了,哪有什麼書!”雲召急問道:“家父可有什麼變麼?你快快把都中之事,細細說與我知道。”伍保道:“太子楊廣與奸臣謀死天子,老王爺殿前痛罵昏君,被當殿處死,又圍住府門,將家中一百八十二口盡行斬首。小人恐朝廷派兵征剿公子,故來報與公子知道。”

雲召聽罷,大叫一聲:“我那爹爹啊!”夫人流淚解勸道:“相公且自保重。”雲召痛哭道:“夫人啊!我家世代忠良,況家父赤心為國,南征北戰,平定中原,今日昏君弒父篡位,反我一門家眷盡行斬首,是可忍孰不可忍!”夫人道:“公公、婆婆已然被害,伍家只存相公一人,還是早做打算才是。”伍保道:“公子,那昏君把老王爺斬首之後,又聽了奸相宇文化及之言,差宇文成都為元帥,項子龍為副帥,穎兒公主為監軍,麻叔謀為先鋒,宇文成龍為後應,宇文成都坐下十二家兄弟子侄一同出征,帶領大兵二十萬,前來征討南陽。請公子速速打點。”夫人道:“相公,先帝既被楊廣所害,東宮未知存亡,相公請點齊三軍,殺進長安,去了楊廣,立原太子為君。”雲召道:“夫人所言極是,下官這便與眾將商議,拉起義旗,共謀大事。”傳話中軍,吩咐轅門起鼓,按點開門。看向雲召:

頭戴鳳尾銀盔,身穿白龍銀甲,腰束獅蠻玉帶,外罩一領淡鵝黃,足踏一雙蛟龍靴。

三聲炮響,雲召升帳,開言道:“眾將在此,本帥有些要事,要與眾將商議。”眾將道:“大老爺分付,末將怎敢不遵?”雲召道:“家父在朝官居僕射,又兼南征北討,平定中原,盡忠為國,莫可盡述。不想太子楊廣弒父篡位,家父不畏強權,直言極諫。那楊廣就把我一加一百八十二口盡行斬首。今又差宇文成都、項子龍、穎兒公主、麻叔謀、宇文成龍等一干名將,領雄兵二十萬,前來拿我。我欲立起旗號,齊心報仇,眾將以為如何?”只見四營八哨齊聲道:“願隨大老爺,為老王爺報仇!”雲召道:“既然如此,明日下教場聽操。”“得令!”當下眾將退出,放炮三聲,分付掩門。

再說成都,他奉旨征討伍雲召,恐他躲閃不及,緩慢行軍,一日只行十里。行有月餘,方才來到南陽,打聽的雲召未走,教紮下營寨。麻叔謀進告道:“元帥,小將請戰。”成都道:“本帥聞那伍雲召利害,先鋒須得小心。”叔謀得令,出馬一看,只見關門緊閉,關上扯起兩面大白綾旗,那旗上大書:“為父忠孝王報仇”七個大字。叔謀不看猶可,一看怒髮衝冠,正是:

暴君無道忠良死,征伐南陽國土離。

當下叔謀厲聲喝道:“反賊伍雲召,你身為朝廷命官,卻欺心犯上,有違天命,自取滅亡。趁卸甲投戈,饒你性命。”軍士聞言,急報與雲召知道。雲召聞之,冷笑不止,教備馬抬槍。家將取了披掛穿好,牽過一匹照夜玉獅子,雲召提槍上馬,率領眾將,一聲炮響,殺至關前,喝道:“麻叔謀休得張揚,伍雲召在此!”叔謀一見雲召,膽氣上先丟了三分,作色道:“反賊,你來受死麼!”雲召身後一人身長八尺,青面紅顏,乃麒麟關總兵,複姓司馬,名超,使一柄大刀,有萬夫不當之勇。當下聞言,心中大怒,上前把刀劈面一砍,麻叔謀將槍架住道:“這狗頭,好傢伙。”將手中槍分心便刺,司馬超掄刀相迎。兩馬相交,槍刀並舉,槍來刀架,刀去槍迎,四條臂膊縱橫,八隻馬蹄交錯,真正棋逢敵手;來來往往,大戰四十回合,不分勝負。麻叔謀忖道:“須用回馬槍,方可勝他。”即把槍虛晃一招,分開大刀,拖槍回馬而走。司馬超在後追來,叔謀在前,漸漸見他追近,叔謀即住馬,將槍在手,回馬一槍。槍還未起,司馬將刀在馬後劈將下來,叔謀將身一閃,跌下馬來。眾將上前搶去,救了叔謀。天色已晚,各自收兵。

未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