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斬羅開一統南北 納二妃晉王班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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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韓、賀二將正欲殺入皇城,生擒陳叔寶,卻被羅開攔住。二將看那元帥:
頭戴雙鳳烏金盔,身披烏金連環鎧,腰束獅蠻寶帶,足踏飛龍烏金靴,外罩大紅袍,掌中宣花斧,坐下千里馬,威風凜凜。
賀公道:“閣下莫非羅師道元帥?”羅開道:“本帥表字師道,本名羅開。”韓爺道:“羅元帥,聽孤家好言相勸,速速歸降,不失王侯之位。”羅開道:“噫!我豈不知?然忠臣不事二主,羅開今日為國效死力了。”韓爺怒道:“匹夫,果然不聽孤家之言?照刀罷!”劈面就是一刀,元帥哪裡懼他?把斧頭一抬,“叮噹”一聲,震得韓爺雙手流血,回馬便走。賀公大怒,叫一聲:“不知死活的匹夫,照槍罷!”照心窩耍一槍挑來,元帥把斧一掃,“啷噹”一聲,把槍打作兩節,震得賀公雙手流血,不敢交鋒,回馬便走。元帥笑道:“我道大隋皆為高手,原來如此無能,快叫宇文成都出來!”
話表二將敗回營內,俱言前事,晉王大怒道:“什麼人,敢傷我兩位王叔?成都在否!”成都急出班應道:“小將在此。”“令你親自走一遭,勿要破敵,不得有誤。”“得令!”提鏜上馬,衝至城下。小卒見了,急報與羅元帥知道。羅開道:“噫!他果真來了?罷了,今日為保家國,雖死無憾。”提了宣花斧,催開坐騎,搶至關前,喝道:“來將就是宇文成都麼?”成都道:“不錯正是某家,你就是羅元帥麼?”對道:“然也。宇文成都,你年紀輕輕,閱歷尚淺,恐怕不是本帥對手,快快回去,莫來自討無趣。”成都道:“國事千鈞重,頭顱一擲輕。”羅開怒道:“小畜生,果然不聽本帥好言相勸?”光牙一咬,劈面一斧砍來。成都看得仔細,大叫一聲,一鏜掃在斧杆上,震得羅開連人並馬倒退四五步。看官要知,那羅開生力尚且不如成都,方才一場力戰,一招擊退韓、賀,體力有耗,自然接不住。當下不顧生死,振神威,又是一斧砍來,成都叫一聲:“來得好!”兩膀較力,把鏜一磕,震得宣花斧迸起四尺高,幾乎脫手。羅開道:“罷了,小畜生,今日與你拼命了!”使盡平生力氣,又是一斧砍來。成都會家不忙,掌中鳳翅鎦金钂一緊,望斧揮去,“啷噹”一聲,震得羅元帥胸口一陣劇痛,大叫一聲,一口鮮血狂噴而出。成都道:“羅元帥,不要做困獸之鬥。”羅開道:“休得多言!”四百斤宣花斧一舉,又是一斧砍來。成都見他有心戰死,叫一聲:“去罷!”把鳳翅鎦金钂一掃,“啷噹”一聲,震得羅開眼冒金星,栽下馬,一命歸西。成都念他忠義,也不取首級,就勢殺入建康城中。
當下隋軍殺入建康,城中百姓亂竄逃生,後主聞報,跳下御座便走。僕射袁憲一把上前扯住道:“陛下衣冠御殿,料他不敢加害。”後主怒道:“兵馬殺來,不是當耍的,怎麼不要走?性命為重。”死命掙脫,飛走入後宮,尋了張、孔二妃道:“北兵已來,我們一處去躲,不可失落。”左手挽了貴嬪,右手挽了麗華,慌慌忙忙走得到景陽井邊。只聽一派軍聲吶喊,後主道:“罷罷,去不得了,同死在一處罷。”一齊跳下井去。喜是冬盡春初,井中水只打在膝下。後主道:“縱躲得過,不知殺得怎樣了,決難出去。”正是:
凱歌卻換玉樹曲,簫鼓翻成羯鼓撾。
王氣六朝今日息,阿誰不笑井中蛙?
三人躲了半日,只聽人聲喧嚷,卻是隋兵搜擄珠寶、宮女。見正宮端坐宮中,太子閉門而坐,單不見後主。兵士四下找尋,擒了個宮女,以劍逼之,宮人實說道:“適見跑至井邊,想是投井死了。”眾人聽說,都到井邊探望,見黑洞洞的,軍士用撩鉤來搭,後主躲過,卻鉤不著。眾人無計,遂把大石打下。後主見大石飛下來,著了急,大喊著:“不要打,快把繩筐放下來,朕願降。”眾軍急取繩筐放下井去,等了半日,聽得後主道:“你等須要牢牢扯緊,不可跌壞了朕。”初時兩個扯扯不動,又加兩個,也扯不動,眾兵道:“畢竟是個皇帝,所以骨頭重。”發聲喊,扯得起來,卻是三個人束做一堆,故此這等沉重。軍士簇擁了去見宇文成都。後主倒也冠冕,對著成都一揖相見。成都嘆道:“你這昏君,可惜那些忠臣。不必恐懼,不失歸命侯。”著他領了宮眷,暫住德教殿,外面添軍把守。
這時晉王領兵在後,聞得後主作俘,建康已破,先著韓擒虎、賀若弼進城安撫百姓,禁止焚掠。不數日,晉王遣家將來取美人張麗華營前聽用。成都道:“晉王為元帥,伐暴救民,豈可先以女色為事?”不肯交割。家將道:“將軍,晉王兵權在手,取一女子,若抗不與,恐觸其怒。”成都道:“張貴妃與孔貴嬪狐媚迷君,竊權亂政,陳國滅亡,本於二人,豈可留此妖孽禍患大隋?不如殺卻,以正晉王邪念。”家將道:“將軍不可,定要斬時,只斬了孔貴嬪罷!”成都聞言,猶豫不決,乃看向公主。穎兒道:“只說張麗華先死於亂軍之中。”成都聞言,叫軍士帶出孔貴嬪,斬於清溪之畔。可憐,正是:
秋水為神冰玉骨,等閒一笑葬平蕪。
卻憐血染清溪草,不及夷光泛五湖。
成都斬卻孔妃,陳國軍民無不歡悅。家將回至行宮,參見晉王。晉王道:“張美人帶來麼?”家將道:“張美人倒是帶來,可惜孔貴嬪了。”晉王疑道:“這是什麼話?”家將道:“臣奉命去去張美人,天寶將軍言‘此女狐媚禍國,恐晉王日後失德。然晉王對我有大恩,故今日只斬了孔貴嬪。’”晉王聞言笑道:“這又何妨,陳叔寶是個酒色之徒,所以亡國,如今殺了孔貴嬪,卻正我大隋國風。”心中暗想道:“我不言取孔貴嬪,正是這個道理,成都卻是知道,果然機敏。”正是:
玉樹風簫禍陳主,隋煬喪敗酒色生。
可憐成都忠貞骨,他日血染江都城。
話表陽光身邊,有一奸臣,名喚張衡,他見楊廣納了張麗華,乃進言道:“殿下,建康還有一美女,未知千歲寵否?”這楊廣平生最恨奸詐小人,卻也可惜其才,用以篡位,故應道:“此人是誰?”張衡道:“乃江南名妓蕭美娘,據傳陳叔寶要見他,事先要徵得答應。”楊廣道:“有這等事,快與我尋來。”
張衡得令而出,急尋來蕭美娘,帶入金鑾殿中。楊廣睜龍目看去,果然:
頭挽螺螄髻,狐尾倒照,;眉似柳葉兩彎清,面如敷粉紅杏色,一口銀牙,兩耳金環,十指尖尖如春筍,身著牡丹小袖袍,綵鳳縵襠褲,足下小小金蓮,踏定百合草履子。果然傾城傾國,好似月裡嫦娥來下降。
楊廣見他妖嬈,屏退左右,掣劍在手,架在脖頸上。蕭美娘全然不懼,神色不變。晉王見了,收劍回鞘,端坐於金椅上,問道:“芳齡幾何?”對道:“小女年方二八。”又道:“你懼股否?”應道:“不懼。”廣作色道:“孤欲殺你,你可要求孤免你一死?”美娘道:“殿下如要登大寶,可先留小女一條賤命。”廣笑道:“孤坐下能人異士無數,你不過一個女子,有何用處?”美娘道:“不知殿下的能人異士,有誰能讓太子毫無防範,將心中所想和盤托出?”晉王聞言,起身離座,走至蕭美娘面前,一個耳光拂過,一把抱在懷裡,悄聲道:“記住,知道太多並非好事,天下只有一個楊廣。”教軍士帶張麗華上殿。
家將聞令,不由分說,把張麗華壓入金鑾殿,喝教跪下。廣細看麗華:
青絲挽就烏龍髻;面如傅粉紅杏,泛出桃花春色;兩道秀眉碧綠,一雙鳳眼澄清。唇若丹朱,細細銀牙藏小口;兩耳銀環分左右,十指尖如三春嫩筍;身穿百花錦繡袍,玉樹春簫褲,金蓮踏定透空錦靿靴。果然傾城國色,好像月裡嫦娥下降,猶如出塞昭君模樣。
麗華怒道:“如今國破家亡,本妃何懼一死?”楊廣見說,冷冷道:“推出去,斬!”家將聞言,一把扯住麗華雲鬢,便要帶走。楊廣止住道:“不是張麗華,是你。”家將大驚,跪下道:“千歲,小人何罪啊?”晉王道:“孤讓你帶張麗華上殿,何時說押上來?孤未讓他下跪,你亂喊什麼?”不容申辯,推出斬首。麗華道:“臣妾謝晉王恩德。”楊廣道:“不必答謝,你方才若是跪下,如今你們兩個都死。”麗華道:“如此,請斬本妃。”楊廣聞言,冷笑不止,掣劍在手,挑下身上百花錦繡袍,置頭右肩道:“生殺大權,全在孤手裡,孤不教你死,今生休想。”遂納下二妃,風流一夜。
卻說楊廣見成都斬了孔貴嬪,順水推舟,把孔範斬首,以息三吳民怨。只收圖籍封固,府庫厘毫不動,只將營內之物給散三軍,以博賢名。大軍休整旬日,教成都與公主押送陳叔寶、蕭摩柯先行,自家卻與蕭美娘、張麗華兩個,統領後軍,延遲四五日,方離建康,班師回朝。正是:
殄滅南陳定江南,隋煬功業萬古傳。
若無運河江都事,誰作長詩抒己哀。
未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